上車這一路黃蘭香都在叨咕這筆賬,總結起來就是心疼我那錢。
我沒接茬,眼睛好奇的朝著窗外打量,黃蘭香在村裡長大,結婚進城直接就吃公糧了,對城裡好多道道還不太懂,這年月,城裡人都是吃商品糧的,也就還是憑票供應。
改革後票證供需雖不像六七十年代那麼嚴格,但一直到九三年纔算是徹底宣告票證時代的終結,尤其是改革初期,資匱乏,生產力比消費水平還低,不是說你有錢就什麼都買得到,都得用票!
拿糧票舉例,一個正常重力勞者每月定量是四十斤,記住,我說的是重力勞者,普通工人也就是二十多斤,孩子才七八斤,定量還不全是大米,其中包括紅薯,高粱米,玉米之類,拿糧票去糧店買糧,憑票證一斤只需花一多錢,那你不夠吃怎麼辦?
不要說我減,主食白給我都不吃,一個月家裡有幾十斤糧就夠了,這是八零年,在此之前,我國曾遭遇重大荒,糠都吃不上,老百姓大多用槐樹葉攙玉米麪上鍋蒸當主食吃,多割嗓子我就不說了,屎都屙不出!
至於‘減’這詞兒在這年月有嗎?
有!
不過那得是條件相當好的家庭子所追求的另一層境界,飽暖了你纔有心去思慾吧,普通老百姓家裡就沒孩子嚷嚷這個,長時間的缺油水兒飯量個比個的驚人,本就不夠吃,你在這時期能說出‘減’那家長都得誇你有奉獻神!
至於馬鐵紅,我想應屬分泌嚴重失調的產……
咳咳,書歸正傳,糧不夠吃就只能去買議價糧,不需要糧票,但要四多一斤,也就是花市場價買糧,就像是我們當年考高中,考不上的就做議價生,多花幾萬去上,也能上學,我懷疑‘議價’這個詞兒就是打這來的。
換言之,蛋亦然,都是憑票定量的稀罕,不夠吃,就只能自己通過別的渠道去買,市場價肯定是高於zf定價的,心裡吐出口氣,我這養老院的打雜的工作現在來看倒是給我提供了很多捷徑,最起碼已經被普及的差不多了!
“呀!”
這一聲驚呼嚇得黃蘭香激靈了一下,“妹子,咋的了?!蛋碎了啊!”
“沒……”
我眼睛直盯著窗外看,是西門石樓柱子,現在還沒拆呢!
柱子裡面就是北寧市的西菜市,這菜市場就在幾幢小樓的後,能看到騎著自行車的人從裡面穿梭而過,車把上都掛著菜筐,裡面是些蔬菜,叮叮叮的車鈴聲不絕於耳,黃蘭香一勁兒問我怎麼了,我含笑卻沒答話,想說我是聽這地兒的鬼故事長大的。
收養我的福利院長相當於我的養父,他知曉北寧市所有的鬼故事,這地兒現在就菜市口,以前是刑場,老北寧有句罵人的話,‘你個出西大門的!’就是詛咒這個人得被砍頭,建國前這地兒是個城門樓,後來被拆了,剩個石柱子,等我出生時石柱子都沒了,菜市場最後也消失了,長大後路過這就只剩繁華。
沒想,我倒是真有個機會能一睹這時代的真容。
過了西門石柱公車就快到市中了,路上能看到小型方正的汽車穿梭,我盯著車標看了一會兒,這就是拉達尼瓦,蘇聯進口,還有款車型和它比較相近的,人送外號‘小土豆’菲亞特126p,也是當代萬元戶和影視明星的首選,外形有那麼一丟丟的像後來的奧拓小polo!
桑塔納皇冠現在從街上還看不到,那都是八三年以後出的了。
“妹子,你這一路看啥這麼高興啊!咱不是來逛過嗎!”
直到下車我都沒看夠,誰穿越不好奇,尤其是一點點的去印證曾經那些長輩裡說出的東西,心,真此起彼伏的!
黃蘭香拉著我的手要直接去百貨公司,我示意不著急,順著人流走進百貨公司後的居民巷子,在一片紅住宅樓附近停住腳步,黃蘭香問我找誰,我提了提手裡的籃子看,“這些不是得先理了?”
睜大眼,“你要賣啊。”
說完就趕忙控制音量,謹慎的四看了一圈,見沒人注意才扯著我的手小聲道,“倒買倒賣可是投機倒把。”
“投機倒把是指買空賣空,囤積居奇,製假售劣等非法行徑,說白了,就是不勞而獲,這帽子你扣給我合適嗎。”
我打量著前路過的行人面無表的回,“誰不知道清河村泉水甘甜,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土蛋營養價值你覺得會低嗎?”
“這……”
黃蘭香被我說的啞口無言。
“我換蛋的確有看們困難想幫助農民朋友的分在,但這麼多蛋,你也說我吃不完,送食堂人家也得是看霍醫生面子才能勉爲其難的收下,最後這營養富的土蛋反而變普通養場出來的蛋被一勺燴了……”
轉臉我看向,“你不覺得可惜嗎?”
黃蘭香結上了,張了半天,“妹子,你,你現在說話真是一套套的,我說不過你,但這種事,肯定……”
“哎,大姐!”
沒等黃蘭香把話說完我就把視線跳到的後,十多米外一個三十歲左右的人領著個八九歲男孩兒的手正往這邊走,那人我一看就覺得面善,有點眼,燙的時髦小卷發,圓臉,微胖。
當然,能讓我開口打招呼的原因是的穿著,深士套裝,小跟兒皮鞋,手上還拎著皮包,男孩穿著拉絨的揹帶,白白淨淨,邊走還邊看書,等的就是這種帶著孩子看上去就小康的知識分子人家!
那大姐沒意識到我,直到我走到前才微微發怔,“小同志,你認識我?”
“不認識。”
我禮貌的笑著,提了提籃子,“是這樣,我清河村的親戚給我送了些土蛋,我一個人實在是吃不了,拎回去還有些沉,想問您要不要,蘆花母下的,那都是吃蟲和包穀粒的,好多都是雙黃的!”
連帶著,我還掀開籃子上的棉布給看了看,“大姐,你看看這個頭,這可不是農貿市場那種養場供應的蛋,平常您買都買不著,早上給孩子吃一個,再搭配喝一杯麥,保證孩子學習能力大大提高!”
沒急著應聲,先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隨後纔有些疑的皺眉,“吃包穀?農村的現在都吃上包穀了?不磨玉米麪?”
我一看沒著急走就是有戲,“大姐,現在村裡都包產到戶了,家家戶戶都能吃飽了,所以這啊,也都跟著加強營養了,玉米麪該磨還會磨,幾隻會吃多包穀啊,清河村您知道吧,那泉水甘甜都出名的,這土蛋您就給孩子吃吧,一枚土蛋,比場的兩三個蛋營養都要富!”
這年頭還沒有轉基因,食品安全絕對放心!
大姐有些心了,拿起我籃子裡的一顆蛋看了看,隨後朝著一旁的小巷子給我使了個眼神,看來多還有些忌諱,我跟著走進小巷,黃蘭香沒跟過來,不知道還以爲我真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給張個夠嗆!
“怎麼賣的?”
我看著大姐手裡的拿著的蛋微牽角,低聲回道,“您會挑,這個就是雙黃的,三一個。”
“三?”
有些驚訝,“我在農貿市場……”
“大姐,這是土蛋啊。”
我知道要說什麼,湊到前小聲的強調,“您要不信我跟您回家開一個看看,您瞅瞅黃怎麼樣,跟養場吃飼料下的那都不同,這蛋炒完您就吃吧,哎呦喂,焦黃焦黃那一個,口那一個……”
別的我不敢說,口才我自認還可以,說的這大姐都咽上口水了,一咬牙,“兩五,我要二十個!”
我傻笑,“數不好聽啊,大姐,兩八吧,我還不要票,這真是拿不才……”
“兩六!”
大姐拍板了,“你要行,就跟我上樓去咱先開一個看看,別是不新鮮的,覺得可以,我馬上給你錢,不行的話就算了!”
我一看這就差不多了,點頭同意,跟著進小區院門回頭喊了一聲讓黃蘭香在原地等我,滿臉張的站那點頭,真不知道怕個什麼勁,大姐倒是跟我聊了一路,問我啥名,哪個單位的,我實話實說自己還沒工作,結婚嫁過來的。
大姐一聽我結婚了還有些驚訝,“看你歲數不大啊,到二十了嗎?”
“農村都結婚早。”
哦了一聲,手上還扯著那個一聲不吭就知道看書的男孩兒,“那你人是哪個單位的。”
“他在西城的部隊醫院工作。”
“軍醫啊!”
大姐又驚訝了,我點頭,哪個年代的人都有防範之心,我穿的面是首要,其次還得靠那哥們的份給我正下名。
醫生麼,放哪都是個特面而又尊崇的職業,反正還沒離婚,借他名頭用用也沒啥。
大姐問的很細,職稱軍銜家屬大院地址見我都答得上來這才微微的放心,進屋後還真是個大兩居,沒看到男人用的東西,大姐是單?
心裡合計著,大姐放那男孩兒在客廳看書,帶我進到廚房,拿過一個碗磕開一個蛋,邊這才笑開,“真是笨蛋啊,這蛋黃是跟農貿市場的不一樣……”
我笑而不語,大姐還仔細的聞了聞味道,確定新鮮後就小心的放下碗去客廳的皮包裡拿錢,我跟在旁邊,順便看了看桌面玻璃下著的一些先進工作者的獎狀,無意的撇了一眼的名字,溫明慧,這名……
心裡一驚,仔細的看向正數著錢的大姐,腦子裡的人像逐漸重合,“……溫大娘?!!”
大姐愣了一下,錢還拿在手裡,“什麼?”
我驚悚的看向那個看書到旁若無人的小男孩兒,“遠哥?!”
小男孩兒被我這一聲打擾的有些不悅,“你誰呢,我溫遠,不是你哥。”
“遠遠!!”
大姐呵斥著小男孩兒不要沒禮貌,我卻在一瞬間渾發涼,溫遠?
這小子咋不是我哥呢,比我大十幾歲,溫大娘獨子,定居國的大律師麼!
“小金同志?你沒事兒吧。”
我撥浪鼓一般的搖頭,一時間緩不過來,蒼天大地啊,我就說怎麼看就面善眼了,合著是我養老院的溫大姨啊!
清河村水質好土蛋營養高怎麼賣這茬兒就是和我說過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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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前世的記憶,以有心算無心,瀟灑度日,玩轉那片娛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