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累嗎？”開著車的李思睿， 看著前方路況， 笑著淡聲問。

“還行吧。”沈楠隨口回道。

“我回來剛兩個月，本來是打算生活工作再穩點了就去找你， 沒想到就這麼偶遇了，咱們果然是有緣分。”

沈楠失笑。

李思睿偏頭看了一眼， 眼神有些意味深長：“真的是大姑娘了啊！”

沈楠好笑道：“馬上就是老姑娘了。”

李思睿失笑，片刻後，稍稍正，語氣認真道：“這麼多年哥沒回來看你？有沒有怪我？”

沈楠愣了下， 好笑般搖頭：“人長大了各有各的事， 我怪你做什麼？”頓了下， “乾媽他們還好吧？”

李思睿點頭：“好的。其實你們家的事，三年前我們在國外就聽說了，我媽一直擔心你的，可又不知道該做什麼，畢竟心裡那關一直沒怎麼過去，對你爸還是埋怨的。”

“我知道。”沈楠點頭， “當初我媽過世，乾媽和我爸鬧那樣子，放話說跟我們家老死不相往來， 我雖然是乾兒， 可到底姓沈， 是我爸的親兒。”

李思睿無奈笑了笑：“我媽也是鑽牛角尖， 其實夫妻之間的事， 外人怎麼說得清楚？”

沈楠笑道：“也不能這麼說，錯了就是錯了，你看我爸不是遭到報應了麼？”

李思睿聽這麼一說，哭笑不得，過了一會兒，又問：“這幾年，你過得怎麼樣？”

沈楠輕笑：“反正能湊合著過吧。”

“沒事。”李思睿說，“要是真吃了苦頭，哥現在回來了，把以前沒做的都給你補回來。”

沈楠輕笑一聲：“你又不欠我的，補什麼補？以為我你一聲哥，就真是我哥了？”

李思睿嘖嘖兩聲：“這話說的，你可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就算這十年咱們沒怎麼聯系，但你想不認我這個哥，我可是不會答應的。”

“我也沒說不認你。”

“那還差不多。”說完，李思睿又彎笑道，“其實主要是，我離開十年，剛剛回來兩個月，對什麼都不悉，還希你這個妹妹罩著我。”

“得了吧？”沈楠睨他一眼，“別以為你穿上西裝打上領帶，就能掩蓋掉你混世魔王的本質，還要我罩？”

李思睿哈哈大笑。

沈楠不聲地看了看他，心也難得舒暢。故人重逢，雖然中間隔了十年的時，生疏自然是有的，但那些悉的東西依舊還存在，這種覺好，至在看不到邊的生活中，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

至於李思睿，則是忽然發覺，周周轉轉這麼多年，見了那麼多人和事，好像還是時的分最讓人喜歡。

這覺讓他幾乎想愉悅地吹一聲口哨。

沈楠很這麼早下班，因為要帶李思睿回家，提前給張嫂打了電話，讓多準備兩個人的飯菜。兩人回到家的時候，張嫂差不多已經做好了。

“爸，思睿哥來了。”開門進屋，站在玄關，沈楠開口，已經給沈耀打電話說過，今天李思睿來看他，也是讓爸有點心理準備。

“哦，思睿來了。”沈耀主打招呼。

當初兩家鬧得很不愉快，沈耀那時春風得意，被罵急了，也對李思睿父母放過狠話，如今現世報，看到多年不見的這個後輩，到底還是有點不自在。

跟在後的李思睿，提著大包小包禮品盒，倒是坦坦然然，進門後，一臉爽朗道：“沈叔，好久不見了。”

他笑嘻嘻走過來，看到沈耀旁的沈鈺，笑著了把他的腦袋：“這是弟弟吧，什麼名字啊？”

沈鈺膽小怕生，怯怯地往沈耀後躲，小聲回道：“沈鈺。”

李思睿點點頭，從手中的一個袋子裡拿出一個玩車：“來，鈺寶貝，哥哥給你的禮，看喜不喜歡？”

沈鈺記事起就沒被人過寶貝，被他這麼一，頓時有點害了，躲在沈耀旁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那玩車，不敢接過來。

沈楠上前了他的頭：“喜歡就拿著，但要說謝謝哥哥。”

沈鈺這才手接過玩車，朝李思睿道：“謝謝哥哥。”說完不知道想到什麼，忽然小跑著離開沙發，來到飲水機接了一杯水，端回來放在茶幾上，“哥哥喝水。”

李思睿不可思議地眨眨眼睛，笑道：“這麼懂事的啊！比你姐小時候可懂事多了，你姐小時候就知道天天欺負我。”

沈楠角一，笑道：“你可不要口噴人！”

雖然不知道李思睿心裡怎麼看待沈耀要和沈鈺，但見他坦然隨意的態度，也就放了心。

李思睿到底跟他媽不一樣，格也枝大葉許多，長輩之間的事，對他來說，自然也沒那麼重要。

樹倒猢猻散，沈家落魄後，就從門庭若市變了門可羅雀，一年到頭也沒幾個人上門做客。當然，不論是沈耀還是沈楠，也都落得自在，親朋好友就算是不落井下石，但看到從前那麼一個大富之家，變現在這個樣子，誰都會忍不住會唏噓憐憫。

而驕傲如沈耀，最不喜歡的就是憐憫。沈楠亦是如此。

李思睿不一樣，這人看著是個心思獷的大男人，但他三十出頭就做到萊康大中華區總裁，靠得肯定不是缺心眼兒。相反，這副看似不拘小節的好皮囊下，不知道多人。其實小時候他就很，不過都表現在招貓逗狗上。

吃飯時，李思睿既不多提當年兩家的罅隙，也不問沈家一家三口這幾年的狀況，甚至都沒對沈鈺的母親好奇，聊得多的，不是早年的開心事，就是仔細詢問沈耀的狀況。

他本人是學藥理學的，對醫學這塊兒還算了解，用他的專業知識評估了下沈耀的，得出結論：如果經過科學的治療複健，應該還有站起來的機會，至能用拐杖走路。

不管準確度有多高，但沈耀和沈楠聽到這話，肯定都是高興的。

聊往事是拉近距離，聊沈耀的康復治療，是表達關心。無論是哪個話題，在這頓久別重逢的晚餐中，都恰到好。

一頓飯下來，沈耀難得一直在笑，就是沈鈺被李思睿逗笑了幾次，也放開了不，還主給他端茶倒水。

沈楠都不記得，家裡的氣氛，什麼時候這麼輕松愉快過。

李思睿是八點多道別的，沈楠牽著沈鈺出門送他。到了停車，李思睿了把沈鈺的小腦袋：“哥哥下回再來看鈺寶貝。”

沈鈺乖巧道：“謝謝哥哥。”

李思睿笑了笑，又把手移到沈楠頭上了把，眉眼彎彎道：“小南瓜，哥今天開心的，有空再來找你。”

沈鈺了被他弄的頭髮，皺著鼻子，有些無語道：“哥，我都二十七了，還小南瓜？”

李思睿哈哈大笑，上下打量一眼，若有所思道：“對哦，都是大姑娘了。”他攤攤手，“行啦，你倆回屋吧，我走了。”

沈楠和沈鈺異口同聲：“再見。”

李思睿看著姐弟倆整齊劃一的作，笑著鑽進了車。

送走了李思睿，沈楠不敢耽擱，趕拉著沈鈺回屋，自己拿了吉他，出門趕往時酒吧。

李思睿車子開得慢，剛剛開出小區沒多遠，就從後視鏡看到一個背著吉他的悉影。他眉頭微蹙，調轉了車頭，跟上了沈坐得那輛出租車。

一個小時後，獨自坐在時酒吧角落卡座的李思睿，邊喝著手中的尾酒，邊看著線迷離的舞臺上，抱著吉他唱歌的沈楠。

當初母親和沈耀鬧翻，雖然不舍得沈楠這個乾兒，但畢竟人家才是親生父，而且沈家家大業大，沈耀做的事再缺德，對自己兒卻是無可挑剔的，所以當時也沒什麼放不下心的。而他那時年輕，有太多追逐的東西，也就沒太當做一回事。

現在回想起來，那可真是一個被寵壞的小姑娘，父母寵乾爸乾媽寵，他這個年長四歲的哥哥自然也慣著，小時候摔個跤都要哭半天，又任就傲。

前兩年他們才聽說沈家出了事，當時他就想，那麼一個生慣養的孩，從雲端跌落，也不知道會變什麼樣子？母親自然也是擔心過，可又覺得沈耀是罪有應得，加上兩家已經斷聯七八年，早不是當年親無間的關系，隔了個太平洋，到底也就只是想想作罷。

他這次因為工作回來，沒有馬上來找他們，無非是擔心看到自己不願看到的形。

由奢儉難，貧窮的漂亮孩又最容易墮落，他設想過很多可能，生怕記憶裡的那個妹妹，在過了十年後，變得面目全非。

所以在萊康辦公室，看到沈楠一白骨的打扮，作為匠心廣告的客戶經理，正兒八經地來談工作，他不是不意外的。

更確切地說，是驚喜。一種如釋重負的驚喜。

不是被寒風一吹就凋零的花，是凌寒獨自開的梅。

可他當看到眼前的場景，才知道，一個薪水不低的白領，還得晚上來兼職駐唱，可想而知這幾年生活的艱辛。

清吧營業時間到凌晨兩點，陳姐很照顧沈楠，給安排得都是唱上半場，十一點多就收工。

唱完，正要收好吉他離開，一個穿著馬甲的年輕服務生拿著一束花上來，對道：“楠姐，有位先生給你送的花。”

是一束香水百合。

沈楠長得漂亮，嗓音聽，三不五時就會收到客人的花，不過多是玫瑰，百合還是第一次。

接過花好奇問：“是哪位客人？”

服務生轉往角落一指，那原本坐著的男人，卻早不見了影，他撓撓頭：“剛剛給我花的時候人還在呢。”

沈楠隻以為是哪位不想留名的客人，也沒太在意：“嗯，沒事了，謝謝你。”

服務生離開去工作，沈楠抱著花束去休息室，陳姐正好還在，看到手中的花，戲謔道：“又是哪個仰慕者的啊？”

沈楠聳聳肩，隨手進旁邊的一個空瓶：“不知道。”

“送花也不留名，玩暗啊？”

沈楠不以為然道：“得了吧，酒吧只有豔遇，沒有暗。”

陳姐哈哈大笑，表示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