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刑風不知道王蕓今日也進了宮，收到明的帖子后，原本沒打算來湊熱鬧，早上被邢夫人一吵，實在心煩，才上了馬車。

 進宮后也沒去場子，擇了一偏僻的地兒想躲清凈，誰知還是被明找到，請了過來。

 突然看到那道影時，刑風猛然一愣，接著一顆心往下沉。

 不比旁的姑娘，至今唯一去過的便是臨安瓦市，宮中形勢復雜，明既然辦蹴鞠，必然會請蕭家的人。

 蕭娘子、明，無論是哪個對發難，都不是對手。

 心下一慌，刑風疾走了兩步，正要上前，卻及時見到了站在旁邊的裴安，神再一次愣住。

 他怎麼回來了？秦閣老呢？

 腦子里突然涌出了一不好的預，刑風臉慢慢地起了變化，腳步卻已不知不覺走到了跟前，親眼見著裴安住袖，兩人倚靠在一塊兒，一個風姿颯爽，一個婀娜聘婷，竟無比般配。

 眸子如同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又痛又。

 曾經以為只有自己能做的事，如今被替換了去，即便已經有了心里準備，還是控制不住地往下墜。

 有裴安在，不到他再擔心。

 且人多眼雜，他不宜同相認，本想裝作看不見，直接走過去，王蕓卻突然轉過了頭，刑風目來不及收回，倉促之間沖一笑，口囑咐了一句，“小心。”

 王蕓點頭，沒出聲。

 若是在外面遇上，定會同他打招呼，但此時，彼此份擺在了這，得避嫌。

 南國近幾年最歡迎的消遣娛樂便是蹴鞠，今日觀席臺后，來來往往都是人，說話的聲音也多。

 裴安被袖口擋住了視線，看不見對面，聽到聲音也并沒在意，替綁好了一只袖口，測過才無意間瞧見了剛走過去的一道人影。

 是刑風吧。

 裴安眉目微蹙，目挪回來，往臉上看去。

 綁好了一只，不待他再說，王蕓已主提起了另一只胳膊，寬大的水袖遞到他跟前，眸子里除了激之意，無半點雜質，“麻煩裴公子了。”

 默了兩息，裴安手。

 剛整理好，趙炎便找了過來，手里拿著名冊，本想讓兩人再商量商量，要不三娘子還是別去了，換個人。

 話還沒說出來，抬頭見人家袖都綁好了，頓時沒了聲兒，只默默地將名冊給了裴安，安道，“你放心，我必全力以赴。”

 —

 蹴鞠分為兩方，每一方十二人，男各占一半。

 所有報上名的人男，派一人簽，藍緋兩種，同為一方，反之則為對立。

 當然也可自愿選擇。

 最后出來的組合，緋隊:裴安王蕓，刑風，明，趙炎......

 蕭大公子、蕭鶯是藍隊。

 分布很合理。

 場上的人，除了為難過的蕭家娘子，刑風之外，王蕓一個都不認識，怕待會兒傳錯球，認真辨認著每張面孔。

 裴安立在旁邊，同樣也在看。

 范家的范三公子，禮部李尚書家的大公子，幾個占秦閣老一派的都到齊了。另外視他為眼中釘的蕭家，劉家，也已就位。

 果然，該來的都來了。

 裴安最初的本意，是想讓王蕓下場玩玩，到了這會，意義又不相同了。

 倒也好，順便辦了差。

 銅鑼聲一敲，裴安提步往場子里走，微微偏頭，低聲同邊上的王蕓代，“安全為主，待會兒遇上男子，不必，堤防一些。”

 雖說今兒的目標是他，如今兩人已綁在了一起，他不確定，對方會不會興連坐這一套。

 王蕓側目，面上一團疑，似乎沒明白過來，出聲問，“姑娘不用提防？”對面的蕭家娘子，都快瞪死了。

 倒是覺得，最該提防的是那堆小娘子。

 裴安:......

 裴安噎了下，側目看向，眼珠清澈分明，倒不似是故意為之。

 平日里裴安同一群文臣周旋，幾乎沒怎麼輸過，很有被噎得說不出話來的時候，“自己拿主意就好，堅持不了，同我說。”

 裴安丟下這話，繼續往前。

 上場之后王蕓沒再跟在他后，他雖是未婚夫，也不能總跟在他后面，王蕓自覺走去了姑娘堆里。

 每一方參與的姑娘有六人，都到齊了，此時明站在最中間，邊幾個娘子圍在跟前，有說有笑。

 王蕓早就在留意，知道就是明，上前先行了禮，“殿下。”

 明轉過頭，目帶了些探究，落在上看了一圈，確實比蕭鶯出許多，甚至過了今日在場所有的小娘子。

 也包括。

 “免。”明一笑，問，“三娘子會蹴鞠嗎？”

 王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怕自己說會，待會兒又丟臉，怕說不會，影響了隊友不說，明公主定會不滿。

 只老實地道，“之前自己玩過，談不上好，但應該能行。”

 “嗯。”明似乎并不在意會不會，抬眼看了一下四周，在蕭鶯，裴安，刑風幾人上來回流傳了一番，一雙眸子溢滿了狡黠。

 比賽一開始，球最先到了對方范家公子的腳下。

 周圍的人瞬間活躍了起來，王蕓提起一口氣，地盯著，生怕自己待會兒接不住，拖了后。

 很快趙炎趁范家公子顛球的功夫，一腳踢出，球正好落到了裴安面前。

 裴安接球，回旋打門。

 大多數人還未活開，第一個球已經進了。

 蕭家公子臉極不好看，同后幾人咆哮了一句，“都給我盯點。”

 再開局，裴安跟前便圍來了幾人。

 裴安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邊上的范三公子，角扯了一下，平時他怕是連接近自己的機會都沒，確實千載難逢。

 場子上腳不長眼，踢到誰，也是對方倒霉，能不能避開，全憑本事，一番爭奪，越來越多的人圍向裴安。

 趙炎看出來了不對，球到了跟前，不再往裴安腳下傳，索踢給了王蕓。

 兄弟的媳婦兒，也算是自己的媳婦兒，逗開心一下也好。

 可球每回一到跟前，王蕓還沒來得及接，便被邊同隊的幾個小娘子一擁而上，要麼直接搶球，要麼球落地。

 幾圈下來，雙方都進了不球，可王蕓連球的邊緣都沒到，也看明白了，防的不只是蕭鶯，還有自己的隊友。

 王蕓不再去爭，一人孤零零地吊在邊上，看他們玩也行，且還是近距離。

 搶球的活兒，幾乎都是趙炎一人承包，見對方的比分拉了上來，趙炎沒再往小娘子跟前傳，迅速傳給了刑風。

 刑風離球門雖遠，但他前面有裴安。

 很長一段時間沒控球后，裴安邊的人也漸漸散開。

 以刑風的角度，傳給裴安，這顆球必進，然而刑風似乎眼瞎了一般，腳尖一轉，直接踢給了站著不的王蕓。

 球又回來了，還更遠。

 趙炎:.......

 他是傻子吧。

 王蕓也沒料到，愣了一下，球快砸到跟前了，才趕接住。

 明正好站在刑風旁邊，見此一笑，湊過去悄聲道，“刑大人，會不會太明顯了，真不怕裴公子看出來？”

 刑風沒吱聲，一雙眼睛通紅地盯著裴安的腰間。

 曾說，“我長居深院，無可贈之，唯有一枚翠玉，想以此為憑，刑哥哥若是收了，將來莫要抵賴，可？”

 那玉佩他戴了三年，夜里無人之時，時常端詳，即便是化灰，他也認得。

 球沒踢幾回，卻覺四肢疲憊，酸痛難耐，刑風有氣無力地退到了一邊。

 玩了小半個時辰，王蕓總算是挨到了球，有些張，將球懸在腳背上，顛了幾下，還沒想好該傳給誰，蕭鶯突然從旁邊沖了過來，將撞開，轉奪過了球。

 適才刑風那一腳，裴安確實有些意外，眉梢往上一揚，正漫不經心地瞧著，便見蕭鶯奪了球，朝他直直地踢了過來。

 趙炎:......

 這他媽踢的是球嗎，分明就是恨仇啊。

 蕭大公子臉都白了，當下呵斥了一聲，“蕭鶯！”

 裴安沒接，他還不至于占此等便宜，及時側過，球從他前過，飛出界限，落在了地上。

 場上不知的人徹底懵了，知的人則不由直了脊梁，雙目發，如同在看一場好戲。

 劉家的大公子本也報了名，被明臨時劃去，只能坐在觀席臺上，正瞧著神，聽到后有靜，回頭一，神一震，“喲，蕭侯爺。”

 —

 有了蕭鶯那一腳之后，場上的氣氛逐漸變了味。

 尤其是臨近結尾，越來越激烈。

 詭異的是，球總會莫名奇妙地落到裴安腳上，圍在他旁邊的人，也越來越多。

 慢慢地王蕓也察覺出了異樣，直到親眼見到一人的直接往裴安上踢去后，頓時明白了裴安剛才代的那話，是何意義。

 臣，人人誅之。

 并非愚鈍之人，今兒裴安下場，是為帶玩一把，無論是他未婚夫的份，還是分，都不能坐視不管。

 “裴安，傳過來。”王蕓突然跑向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住，但至能分散一下對方的注意力。

 這一聲，確實有些作用。

 裴安躲過腰間襲來的一記腳，聞聲抬頭，難得見跑起來，腳尖猛地一勾，球不輕不重地落到了跟前。

 明同旁邊的人使了個眼，幾個小娘子不再近，可這邊的人不近，對方蕭鶯幾人，卻是死死地將堵在了里面。

 這回王蕓沒再讓，盡管袖被人拉開，頭頂上的發也被薅了幾把，是咬著牙將球穩穩地放在了腳背上。

 小娘子的爭奪，公子哥們不好手，個個只能站在邊上觀，裴安看著被圍在中間彈不得的人影，眉頭不覺輕擰。

 還都慘。

 裴安抿了一下，朝疾步走去，“傳來。”

 王蕓被幾人困住，正不知該如何收場，聽到聲音，想也沒想，腳尖用力一勾，球從小娘子頭頂上飛了出去。

 裴安輕松接過，又道，“往前。”

 王蕓一愣，瞬間明白了他意思，力往前跑了兩步。

 裴安的球再次傳回來，“打球門。”

 王蕓想也沒想，以腳踝球，猛地將球往門上的口踢去。

 球飛起來的瞬間，王蕓屏住了呼吸，一雙眼睛眨都不敢眨，地看著它從圓上穿過。

 鼻尖突然一酸，王蕓很想哭。

 轉過，雙手提起擺，疾步朝著裴安奔了過去，仰起頭看向他，雙目已經泛出了紅意，神難掩激，“裴安，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