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覺之前，趁著鍋底下的火還沒徹底熄滅，葉大嫂弄了點熱水，準備給晴天子。

結果裳剛一解開，葉大嫂就不了了，眼淚奪眶而出。

原以為孩子只是額頭上有傷，解開服才知道，渾上下幾乎都沒一好皮了。

胳膊上都是掐出來的青紫，背上一條條紅痕更是目驚心。

新傷疊著舊傷，看得人心都哆嗦。

晴天見狀手給拭眼淚，小聲說：“不哭。”

“好，娘不哭。”葉大嫂忍著眼淚，小心地避開傷，輕輕給拭。

葉二嫂本是過來幫忙的，見到這形也忍不住陪著抹起眼淚：“都是做娘的人了，怎麼下得去手啊！”

借著火，葉大嫂約看到晴天右腳心好像粘著什麼東西，就用手巾多了幾下。

結果還是沒下來，湊過去細一看才發現：“哎呦，咱們晴天腳底下還有個胎記呢！”

葉二嫂探頭一看：“還真是，紅彤彤的，像個小月牙似的。”

說話間葉三嫂也走過來，手里拿著幾件裳道：“大嫂，這是昌年的裳，約莫著大了點兒，先對付著穿吧。”

葉二嫂一口把活兒攬下來：“先穿著，明天路上我個空就給改了。”

見三個嫂子都圍著晴天忙前忙后，郭氏忍不住跟葉老四抱怨：“你說說，大嫂也就算了，二嫂三嫂湊什麼熱鬧？

“又不是自己沒孩子，圍著個野孩子起什麼勁兒！”

葉老四被這話嚇得不輕，趕小聲道：“我的姑，可不敢再說這樣的話！

“娘都點頭了，晴天以后就是大哥大嫂的親閨，跟昌瑞、昌雪他們一個樣兒。

“這話要是讓娘聽見的話，你可又該挨罵了！

“再說了，你看晴天多可憐啊！

“小小年紀吃了那麼多苦，咱們做叔嫂的，得多疼才行！”

郭氏聞言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沒見過上趕著給外人當叔叔的！

“再說，家里糧食本來就不多了，這又給出去一袋子，以后日子可咋過？”

“嗐，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有啥過不去的！”

郭氏氣得用力擰他：“你是不是傻？真是氣死我了！”

“哎呀，快別生氣了。”葉老四笑著說，“明個兒天一亮我就出去找吃的，到時候我那份還給你吃。”

“切，誰稀罕。”

“我稀罕你總行了吧！”

小兩口新婚燕爾，很快又重新好得里調油。

那邊葉大嫂已經給晴天干凈穿好了裳，準備帶過去睡覺。

葉家是個大家庭，當家人是葉老太太，下面四兄弟都已經家。

除了葉大嫂多年不孕和老四媳婦剛過門沒生養之外。

二嫂生了長孫葉昌瑞和雙胞胎兄弟葉昌兆、葉昌。

三嫂生了老二葉昌雪和老五葉昌年兩兄弟。

現在加上晴天，全家一共十五口人。

這次逃荒拉了兩輛平板車出來，一輛坐人，一輛拉著家當。

到了晚上，老太太帶著孩子們睡在車上，其他人就在周圍席地而眠。

四兄弟換著負責拉車和守夜，一路過來倒都順當。

葉大嫂抱著晴天過來的時候，葉老太太已經帶著五個孫子在車上躺下了，并在自己邊給晴天留出了位置。

“好了，睡覺覺吧。”葉大嫂說著就要把晴天放到車上。

晴天卻突然手摟住的脖子，把臉埋在的頸窩里，不說話也不肯松手。

“怎麼了？跟著和哥哥們一起睡覺好不好？”葉大嫂聲詢問。

晴天搖搖頭，收胳膊，抱得更了一些。

葉家人雖然都很友善，可到底還是有點陌生。

尤其到了晚上，唯一讓覺得親切的，就只有葉大嫂。

葉老太太見狀對葉昌瑞道：“瑞瑞你上里頭來，咱們一，讓你大娘抱著晴天上來。”

幾個小子立刻嘻嘻哈哈地互相你我、我你鬧了起來。

葉昌瑞爬到另一邊讓開地方道：“正好今晚起風了，咱們睡更暖和。”

“晴天快謝謝和大哥！”葉大嫂說著把晴天放在葉老太太邊，自己也了上去，側著子躺在最邊上。

晴天小聲道：“謝謝，謝謝大哥。”

“這孩子還真是乖巧。”葉老太太自己生了四個兒子，兒子又給生了五個孫子，突然看到個的小閨，也忍不住稀罕起來。

“可不是麼，我也不知怎麼的，就是打心眼兒里稀罕晴天。”

郭氏在下面冷哼一聲，翻裹了自己的被子。

葉大嫂裝作沒聽見，輕拍著晴天，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兒。

晴天第一次這樣的待遇，很快便進了甜甜的夢鄉。

葉大嫂拍得越來越慢，自己也跟著睡著了。

待到月上中天，一家人都睡之后，郭氏卻突然翻坐了起來，躡手躡腳走到火堆邊。

正在守夜的葉老四見過來，忙低聲音問：“想方便？我陪你去。”

“噓！”郭氏開一旁的枯草堆，拿出個土豆子丟進火里。

“你這是干啥？”葉老四嚇了一跳，下意識手想把土豆子撿起來，卻被火炭燙得整個人跳了起來，“嘶，你怎麼隨便拿家里的土豆子呢！”

“我了。”郭氏理直氣壯地說，“又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你就說夜里讓耗子了唄！”

葉老四還想再說什麼，見郭氏已經撥弄著火炭把土豆子埋起來了，只能把話又咽了回去。

心想一會兒等睡了，自己再去周圍找找，看能不能再挖幾個回來補上。

火炭煨著土豆子，很快就散發出微微帶著焦糊的香氣，隨著夜風四飄散開來。

郭氏臉上終于出幾分高興，用樹枝把烤好的土豆從火里拉出來。

吃了一路的草樹皮苞谷粒，烤土豆子都變難得的好東西了。

等不那麼燙手了之后，郭氏把土豆一掰兩半兒，遞給葉老四半個。

葉老四不愿背著家人吃獨食，搖搖頭道：“你吃吧，我不。”

“哼！不吃拉倒。”郭氏知道他的心思，冷哼一聲，自顧自地大口啃了起來。

剛啃兩口，就聽啪的一聲，一塊石頭從他倆中間飛過去落在地上。

葉老四反應極快，一把抓住火鉗子，跳起來擋在郭氏面前：“什麼人？”

只聽黑暗中有幾個人七八糟地同時出聲。

“大半夜吃什麼呢這麼香？”

“把好吃的統統出來！”

“糧食也出來！”

郭氏一聽對方人數眾多，嚇得立刻丟下葉老四，撒就往回跑。

葉老四也傻眼了，誰能想到，全家吃野的時候一切太平，郭氏半夜著烤個土豆子竟招來如此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