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懷翎百般堅持,老太太各種法子用盡,到底還是拗不過他,讓他將人給接進府中作了姨娘。
呂溶月在府中極俞懷翎寵,進府的第五年時診出了喜脈。
老太太雖看不慣呂溶月那副勾人的姿態,但國公府子嗣一向不興,因此便也格外看重肚子里的孩子,聽了消息還差人送了許多人參鹿茸去椿蘭苑給補子。
不想喜脈診出不過才兩月,呂溶月腹中胎兒便沒了,人也跟著一病不起。
俞懷翎請遍了京都各醫館的名醫大夫,還是沒能將人給救過來。
呂溶月一死,俞懷翎耷拉著眉眼,也跟著消沉了許多。
只不過才懨懨了半個月,他神又很快振了起來。
老太太對呂溶月的死倒是不見毫容。
彼時正在棲霞寺里念佛抄經,聽了府里傳來的消息,也不過悠悠嘆一句到底是個命薄福薄的。
至于一應后事,老太太也未手,俱由扈氏辦,一切從簡。
秋風吹過靜塵苑中的草木,送來金桂馥郁的香氣。
屋的博山香爐正燃著蘇合香,細細的煙線從爐頂裊裊升騰而出,兩香味雜到一,到底還是過于濃郁了些,熏得人難以靜下心來。
老太太掃了一眼青梨規規矩矩的站姿,心底無端有些發悶。
論姿、論儀態、論規矩、論得,眼前的人無疑都是上上乘的,哪里都揪不出分毫差錯來。
同俞青姣相比,也差不到哪兒去。
只可惜,是個外人的孩子。
老一輩的人,會格外看重緣。
府上攏共才兩個姑娘,老太太的心自然更偏向嫡親的孫俞青姣。
今日特特讓俞青姣往椿蘭苑走一遭,為的就是磨一磨俞青姣有些驕縱的子。
不知想到什麼,老太太淺淺嘆了一口氣,沖青梨擺了擺手。
“行了,去坐著罷。”
“謝祖母。”
青梨低頭輕聲應了,方去尋了合適的位置坐下。
木清苑的宋姨娘今日也過來了,正在旁邊的黃花梨木如意紋圈椅上坐著。
低垂著頭,眼底有淡淡的烏青,瞧著有些憔悴。
老太太看了一眼,關切開口:“近來可是休息不好,怎神看起來差了這麼多?”
宋姨娘著手里的帕子,惶惶抬頭。
“妾無甚大事,只是近來吹了些風,到了后半夜總鬧頭疼,倒讓老夫人看笑話了。”
“你才小產,正是弱的時候,這般怎麼能養得好子,待會兒我差鶯歌送些人參燕窩過去,若是還短了什麼其他的,便盡管開口同鶯歌說。”
“你院子里姚嬤嬤的事我也聽說了,縱跟了你多年,也難保不藏二心,如今拿了你房里的首飾銀兩,逃也逃了,你也不用再多想,仔細傷了你的心神。”
一旁的扈氏出聲附和。
“母親說得是,人走了挑個新的便是,后照院里還怕找不出一個伶俐的婆子?”
宋姨娘忙起謝過,余頗有些艷羨地看了一眼倚在扈氏膝旁的俞云崢。
俞懷翎子嗣薄弱,若是能誕下個孩子,莫論男,也算是有了一個倚靠。
宋姨娘低頭,手了平坦的小腹,面落寞。
這孩子到底同無緣。
外頭廊檐還在滴答落著雨珠。
從姑蘇到京都,多是通過運河來走水路,大船從姑蘇港口啟程,一路往北行,快則一日便可抵京。
偏今日的大雨來得急,許是途中被突降的雨水耽擱了些時候,眼下還未傳來船靠岸的消息。
趁著等人的間隙,眾人又再閑敘了一兩回話。
老太太問起了扈家侄子的事。
“玉宸明年便要科考了吧?如今安哥兒回來了,若是有什麼不懂的,讓他盡管來找安哥兒。”
扈氏笑笑,目若有似無落在一旁的青梨上。
“玉宸這孩子貪玩,我就盼著有人能治治他呢,可巧把安哥兒從姑蘇給盼回來了。有安哥兒在府上,我這心里也能踏實些。”
扈氏母家在姑蘇,上頭還有一個時任姑蘇知府的兄長,兩人口中的扈玉宸便是這位兄長的嫡長子、扈氏的嫡親侄子。
一年前,扈氏以扈玉宸需在京都上國子監為由,將人接到了府上。
誰料想這扈玉宸卻是個不學無的紈绔子弟,整日里正事不干一件,卻只會斗走狗、問柳評花。
青梨不過才同他見上一面,他便屢次糾纏。
扈氏知曉了,卻從未出手制止,只當看不見。
青梨知道扈氏心里打的是什麼主意。
若是娘親還在,扈氏定然不會如意。
可如今娘親已走,這偌大的國公府里,竟是找不到一人可以相助。
青梨垂目看向手心里捧著的茶盞,細指微微挲著,能到盞底花紋的凹凸起伏。
斂眉,輕抿了一口茶。
茶是新泡出來的,口還有些燙,茶香醇濃,口回甘。
熱茶氤氳,有淡淡霧氣從其中杳杳升起,青梨眉眼掩映其中,縹緲又模糊。
簾外在這時響起了小廝火急火燎的通傳聲:世子爺到了!”
話音剛落,廳堂里頃刻間便熙攘了起來。
老太太甚至急得直接起了,自己拄拐要往前走,鶯歌忙上前扶住了人,里直勸著讓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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