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并未多想,彎眸笑著道:“哥哥喜歡就好,若是不夠,我再去幫你煮。”
顧遠蕭心似乎不錯,將空茶杯輕擱在桌案上,眉宇間的疲倦之已經褪去不,然后他站起,自然地執起茶壺將令一只瓷杯注滿,再遞到顧雙華手里,道:“你也喝一杯解乏吧。”,見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又皺起眉,低頭替吹了幾口道:“小心別燙著了。”
顧雙華寵若驚地接過杯子,然后聽大哥淡淡道:“你還記不記得,第一次給我煮茶是什麼時候?”
在氤氳的茶霧中抬起眸子:那好像,已經是六年前的事了……
那一年顧遠蕭方才十五,恰逢西北邊城有軍.隊嘩變,老侯爺領旨去邊關平叛,想著長子這些年學有所,便有意帶他去歷練一番。
那時的顧遠蕭被眾人追捧、意氣發,還帶著年睥睨一切的狂傲,他自認為讀兵書,又急著想做出功績,在得到細作故意送來的假消息時,不顧老侯爺讓他守城不的安排,貿然做出帶一隊親衛軍出城追擊。
結果,他中了叛軍在城外設下的埋伏,雖拼死逃回,隨所帶的兵士卻折損大半。老侯爺然大怒,依軍法讓他跪著足足了幾十鞭,最后是所有將士求才放過他。
回京城后老侯爺又帶著他進宮負荊請罪,求得皇帝原諒后,再罰他關在書房思過,什麼時候想明白,才能出來。
那時正是凜冬,顧遠蕭穿得單薄,老侯爺狠心不讓人送厚和鋪蓋進去,并發了狠話,哪個丫鬟敢進去照顧,立即趕出侯府。若是誰敢為他說,就連帶著一起罰。
鄒夫人心疼兒子,卻怕被老侯爺怪罪,自己的親兒是斷不能冒險的,于是將顧雙華到面前,吩咐溜進書房照拂大爺,別讓他冷了了,或是凍出什麼病來。
反正老侯爺總是偏幫這個養,就算被發現了,要怨恨也落不到自己人的上。
顧雙華不敢反抗嫡母,只得乖乖去書房陪大哥罰。
到了黃昏時分,房里只剩微弱的炭火撐著幾分暖意,顧雙華冷得夠嗆,可從進門,大哥只是如木塑一般坐在那里,不言不語,不吃不喝,細心留意才能發現,他神里濃濃的頹廢和悔恨。
對顧遠蕭雖然敬畏,卻也記得他往日里肆意飛揚的模樣,心里不太好,攏著袍走過去,輕聲問道:“大哥,你冷不冷,要不,我給你煮壺茶暖暖子吧。”
顧遠蕭仍是那副冰冷的模樣,連眼神都沒往這邊瞥一下。
顧雙華嘆了口氣,反正干坐著也太冷,自顧自地生起炭爐,燒水煮茶,直到書房里被茶香填滿,竟好似多了濃濃的暖意。
見妹妹仰著紅撲撲的小臉,獻寶似地將一杯熱茶遞上來,顧遠蕭眉頭皺了皺,終是不忍推拒,將那杯茶接過吹了吹,再一飲而盡。
顧雙華張地觀察哥哥的表,發現一杯熱茶下肚,他繃的眉心似乎松一些,立即到鼓舞,又再坐回爐邊,一杯杯為他煎茶……
在那個冬夜,檐下有冰柱消融,水滴不斷打在窗欞之上,似乎也在向往紙窗的靜謐與暖融。
顧遠蕭仍沒有開口,姿態卻不像剛才那般冷,就這麼默默看著碾茶、煮水,攪注……一樣樣繁瑣的煎茶工序被做的優雅自在,然后,他手接過煮好的茶,熱熱暖暖地喝下去。
直到更鼓聲響起,顧遠蕭見妹妹已經出疲憊之,終于重重吐出口氣,道:“你回去吧。”
顧雙華有些為難,嫡母讓進來照顧,并未說過何時可以離開。可顧遠蕭估計要被罰上一整夜,總不能留在這里過夜吧。
顧遠蕭似乎看出的心事,角竟帶了的笑意道:“我沒事了,你回去吧。”
顧雙華和這個哥哥從來算不得親近,今日是第一次離得這麼近看他笑,忍不住在心中想著:哥哥笑起來可真好看啊。
十二歲的顧雙華雖早自持,可想到天神般冷傲的哥哥今晚是因而笑,難免有些得意,于是也咧開,隨他一同笑了出來。
顧遠蕭方才只是禮貌地沖笑,沒想到會看見這個向來沉默呆板的妹妹,沖他揚起小臉,笑得調皮又俏。他怔了怔,隨即握拳抵住,卻掩不住邊逐漸擴大的笑意。
馨黃的燭火搖曳,一對小兒相對而視,笑得輕松暢快。
可很快,顧雙華就發覺自己在哥哥面前太過逾矩,連忙斂起笑容,低頭向他道別,再拎著擺往門外走。就在邁過門檻時,顧雙華似乎聽見背后傳來一聲極輕的:“謝謝。”
心中猛地一跳,可那聲音太輕,像是哥哥也像是風聲,并不敢去確認,只低著頭匆匆離開,可藏在角那抹的笑意,卻過了很久才消散……
一年后,老侯爺意外病逝,顧遠蕭以世子份襲承了爵位,短短兩年時間,他從侯府里驕傲恣意、因輕率而在長夜悔恨的年,變了喜怒不形于,權傾朝野的長寧侯。
而顧雙華則在漫長的歲月中,漸漸淡忘了那個冬夜。
未想到,哥哥竟還是記得的。
如今被他提起,顧雙華又憶起自己當日的輕狂,覺得不太意思,低頭輕聲道:“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哥哥若是喜歡,我便一直給你煮茶。”
顧遠蕭微微偏頭,掩住眼角眉梢愉悅的笑意,想了想,又問道:“對了,你會不會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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