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南枝黑睫微，咬牙齒。

“枝枝啊……”蕭瑜鎖眉頭，喟歎道，“你不喜歡瑜哥哥了……”

蘇南枝咬紅，音微偽裝道：“瑜哥哥如今貴為九王，梔梔一風塵子，又怎敢高攀？論及喜歡，這教坊司肯給梔梔砸錢的主兒，梔梔都喜歡，深陷困局，非得已。”

蕭瑜鬆開的肩膀，替倒了杯熱水，“你上次央求攝政王查蘇家之事，主審權被他奪去，本王不能過多幹涉，隻能暗中相幫。枝枝先告訴本王你們查到了什麽？本王好在暗中輔助。”

難為蕭瑜又是聽琴又是倒茶。

原是來刺探消息，看來他真坐不住了。

蘇南枝萬般愁緒地歎息：“我本想詢問此案進展，但攝政王冷麵無私，鐵心鐵肺，怎麽也不告訴我，我若知道一星半點的線索，早就告訴瑜哥哥了。可恨枝枝無用，無法讓攝政王吐半句。”

見問不出有用信息，蕭瑜眼中劃過冷戾，將一荷包金子遞過去：“那本王就不多待了，本王再去查一查，看能不能找到幫助你家的線索，這點心意你收下，有錢財傍也不至於在教坊司艱難度日。”

蘇南枝福謝禮，目送疾步離去的蕭瑜，過半掩的門扉，依稀看見了對麵高臺上獨酌佳釀的蕭沉韞，二人在喧鬧嘈雜中四目相視，如短刀相接，撞出無數雷電火石。

下刻，男人閃現而來。

“牙尖利的蘇姑娘，竟也有那般真實的溫小意，看來你確實是心悅九王，不忍他牽連其中，才拒絕他的幫助。”蕭沉韞隨意散漫地靠著窗欞，灌了口烈酒，眉眼染上薄紅，“本王原以為，你這樣狠辣狡猾的心機子，沒有真心。”

蘇南枝闔目彈琴放鬆心，聽到他的評價笑而不語。

原來他早就對自己有了判斷。

那也不必勞心偽裝，二人相反而更輕鬆些。

“論狠辣，我可不及王爺萬分之一。”早年聽聞蕭沉韞浴戰場，曾親手剝了敵軍數十位將領的皮，鮮滿地，他如閻王羅剎般在軍帳把控全場。

就是這樣鐵冷戾的大人，竟也會為了個子那般瘋魔偏執。

想得神，蘇南枝不知不覺停了琴，起福禮：“夜深了，王爺早些休息，梔梔先告退了。”

蕭沉韞低頭看兵書，獨自喝酒沒搭話。

蘇南枝一路心跳如鼓地回到住所，就在方才與蕭沉韞說話時，終於想到讓蕭沉韞懷疑是蕭瑜陷害蘇家的辦法了。

自己無權無勢難以擊敗蕭瑜，但拉上蕭沉韞製衡蕭瑜，不失為妙招。

打算利用香香傳遞假消息，引九王甕。

旁人不知，蘇南枝還有個藏極深的本事，便是臨摹人寫字，能夠寫的極為真，連本人都分不出真假，模仿蕭沉韞的字在紙上寫下：

本王已獲蘇家所有平反證據，存於京兆府。周易與朝中員信已被破解，背後主謀疑似一品大臣。

隨後將紙條折起來，將紙綁在信鴿上。

喚來春盛：“待會兒你在暗看見香香，便在外牆把鴿子放飛，切記要讓香香誤以為這是教坊司外飛進來的信鴿。”

春盛點頭：“好嘞我這就去。”

等香香從正廳忙完回來時，觀察力極好的發現天上有信鴿，當即起疑，小心地躲在拐角，看向四周。

不遠的小廚房，蘇南枝鬼鬼祟祟地抓住信鴿，取下信紙，看完後假裝銷毀，扔進了炤火裏，便回了屋。

炤火裏火不大，信紙被扔在灰燼隻燒掉了一角，香香趕取了出來，燙的手起水泡也顧不得，看完信紙後臉大變，立刻回屋寫信匯報。

蘇南枝勾，從拐角走出來。

太了解蕭瑜了。

如果按信上所說，蕭沉韞掌握所有證據，查到幕後主謀疑似一品大臣，那蕭瑜必定惶恐。畢竟一品大臣屈指可數，算上他也不過才二十人，範圍如此之小，隻怕蕭沉韞很快就能查到他上。

趁著蕭沉韞還沒對他起疑，蕭瑜必定去京兆尹銷毀證據掐斷線索。

隻要讓蕭沉韞抓住在京兆府銷毀證據的蕭瑜，那也將對他起疑。

但還沒抓到蕭瑜把柄，本無法說服蕭沉韞去京兆府抓人……

腦中靈一閃，蘇南枝想到了引蕭沉韞去京兆府的辦法。

隻有兵行險招了。

***

第二日黃昏。

作為院子管事可自由出教坊司的春盛，如風般急急跑回來，一邊扯掉頭發上的草，衝進屋中悄聲道：“姑娘，我今日躲在京兆府外的灌木叢中，任蚊蟲叮咬也絕不一下，終於看到府門口多了些黑人。”

蘇南枝心疼地拉開袖口、腳，手臂小盡是蚊蟲咬的紅疙瘩，腫一片。

春盛又疼又，使勁抓破痕，等痛大於瘙就沒那麽了，笑著跑遠了：“我繼續幫姑娘完第二件事。”

蘇南枝歎口氣收回目，不敢耽擱去換了裳。

記得室子便是穿的這鵝黃白花水袖長，細腰被束的不堪一折，仿佛風吹便倒，撐著海棠油紙傘，整清雅溫婉，有些小稚，似乎才剛及笄的年齡，隻可惜蘇南枝比大了四歲。

蘇南枝背了到京兆尹的路，剛到便約聽見裏麵有打鬥聲。

“速速去調集兵馬，有人闖京兆府——”

那人話未說完便被滅口。

京兆府又恢複平靜，看似無恙，實則蕭瑜人馬早就潛了進去。

麵對千上萬的卷宗，蕭瑜黑袍蒙麵，微瞇眼睛，心狠手辣道：“燒了整個京兆府！”

“那其餘犯人和士兵獄卒——”

“一並燒死！找不到證據所在，那就把這裏燒灰燼！”

這京兆府獄卒、士兵、犯人共計上千人，多無辜之人因為幾樣證據說燒死就燒死，心腹雖心驚跳但也習慣了，畢竟這才是真正的蕭瑜，冷殺人如麻。

“不好了！攝政王的人來了！”門口傳來警報。

“換兵。”蕭瑜握劍柄的手關節泛白，丹眼殺氣席卷，“中計了！”

“是攝政王設計我們？”

“不是他，若蕭沉韞起疑何須設計？必定是直接審查！”蕭瑜麵暴戾，額前青筋橫跳，“若我查出是誰門布局，必定將他剖腹點燈碎萬段！撤！”

餘曄臉上帶著傷，一路帶兵廝殺至此，親自圍住蕭瑜等人的路：“你們怕是撤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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