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應該不想讓今日之事被傳出去。”楚雲緋斂眸拂了拂袖子，語氣格外平靜，“我已經是皇家媳婦，楚家名聲有沒有損壞，對我產生不了多大的影響，但雲皎尚未出閣，大哥還沒仕，父親眼下正是競爭戶部尚書一職的關鍵時候，若此刻傳出不利於楚家的傳聞，隻怕……”

隻怕什麽？

楚雲緋沒有把話說完，但楚元忠聽懂了。

他冷冷盯著楚雲緋，眼底似有一道鋒利的冰刀劃過。

他終於明白，今日回家發狠是仗著什麽底氣了，原來早料準自己奈何不得。

好狡猾的算計。

竟把這一套用來對付自己的父親。

楚元忠緩緩轉頭，看著一狼狽淒慘的雲皎，再看正在哭哭啼啼的陳姨娘，最後目落到端坐主位的楚夫人臉上，眼神晦暗，臉晴不定。

好一會兒，他才冷聲開口：“就算摟摟抱抱不合時宜，那也不是皎兒一個人的事，戰王難道就沒有一點責任？”

楚夫人皺眉，這老不死的是想把戰王拖下水？

“父親說的沒錯。”楚雲緋麵鎮定，語氣從容，“此事兩人都有錯，所以都必須接懲罰。”

楚元忠瞇眼，不發一語地盯著這個嫡，突然發現，似乎跟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他語氣沉沉：“你想如何懲罰戰王？”

“請父親親自進宮，去聖上麵前參他一本。”

“什麽？”楚元忠一愣，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你讓我去參你的夫君？”

陳姨娘也僵住了，看著楚雲緋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神經病。

瘋了吧？

哪個子會主要求彈劾護自己的夫君？

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父親沒聽錯，兒確實是這麽說的。”楚雲緋表冷凝，顯然不是說笑，“於私，容蒼為我的夫君，不懂得與庶妹避嫌，對我和楚家都極不負責；於公，他為親王，手握兵權，本該以作則，為皇族聲譽和軍譽著想，可他卻做了如此糊塗的事，難道不該到一點懲罰？”

“你瘋了！”楚元忠手指著，氣得抖，“你簡直是瘋了！”

彈劾自己的丈夫，虧說得出來。

楚雲緋眉梢微挑：“父親覺得他不該被參？”

楚元忠怒道：“就算戰王做錯了什麽，他也是你的丈夫！你難道還要大義滅親不？”

“不是我要大義滅親，而是父親親自去參他，才能現您大義凜然的風骨，正直無私的風，也能在皇上麵前展現一番勇於認錯的擔當。”楚雲緋語氣不卑不，波瀾不驚，“皇上看到父親痛心愧疚，便不好過多苛責，隻會責罰容蒼，對父親反而會輕拿輕放。”

楚元忠臉沉，不發一語地看著這個兒。

他實在不知道要幹什麽。

就算說出一千一萬個理由，那也不能由來對付自己丈夫，傳出去像什麽話？

參容蒼一本對有什麽好？對楚家又有什麽好？

讓人以為今日不合時宜的行徑是容蒼主？讓人以為雲皎是被迫？

還是說，楚雲緋隻是氣憤容蒼背叛，以為容蒼被皇上懲罰一頓，以後就能收斂？

“父親若是不去，我就讓人散布消息出去，讓所有人都知道雲皎背著我勾引容蒼，讓這輩子再也沒臉見人。”楚雲緋麵無表地看著他，聲音冷漠，“楚家若在這個節骨眼上被人議論指點，父親肖想的尚書一職隻怕就是別人的囊中了。”

“你放肆！”楚元忠暴怒抬手，眼看著就要朝楚雲緋臉上扇去。

然而掌剛揮到半空，冷不防對上楚雲緋那雙清冷狠戾的瞳眸，楚元忠心頭一悸，生生僵住了作。

“父親想打我？”楚雲緋角微揚，似笑非笑，“手啊。”

楚元忠臉鐵青，惡狠狠地盯著，忽然手下一轉，一掌甩到離他最近的陳姨娘臉上：“看你教出的好兒，真是丟盡了楚家的臉！給我打！狠狠地打！”

丟下這句話，他憤然甩袖走了出去。

陳姨娘被一掌扇飛出去，尖一聲，重重摔倒在地上：“啊！”

廳外奴仆們駭得臉發白，一時噤若寒蟬。

楚雲緋不疾不徐地走到廳門，遙遙著父親離開的背影。

方才是故意安排人把消息給了父親，所以他才趕回來這麽快，並且隻回來這麽一會兒，就宣布陳姨娘母的完敗。

這樣的結果本就在意料之中。

男人心頭排第一位的永遠不會是妻子和子，當然也不會是他鍾的小妾，而是權勢地位。

隻要事關仕途利益，他可以舍棄任何東西。

所以寵又如何？

楚雲緋轉頭看向自己的母親，母二人沉默地對視著，隻覺得眼前這一切分外可笑。

正妻和嫡地位不可撼，可們偏要無腦挑釁，認為得了男人一點寵就能為所為，以至於搞出了這麽大的陣仗，卻讓人覺得……勝之不武。

“緋兒方才說了再打二十。”楚夫人站起，居高臨下地看著楚雲皎，“把二十藤杖打完，帶去祠堂跪著反省，陳姨娘一並去陪著。”

說著舉步往外走去。

楚雲緋轉頭瞥了一眼陳姨娘。

一直以來趾高氣昂，以為可以母憑子貴扳倒正妻的陳氏，這會兒臉頰紅腫，角破裂，頭上的發釵被父親一掌打落在地，頭發披散而下，看起來那麽狼狽而又難堪。

楚雲緋細不可察地扯了扯角，轉頭跟上自己的母親。

站在廳外的奴仆丫鬟們齊齊低頭恭送，沒人敢開口說話，等楚夫人和楚雲緋遠離視線，才心有餘悸地散了，各自去做自己的事。

今日這一出立威，楚夫人把多日不管家丟失的主母威嚴完完全全地找了回來，即日開始，陳姨娘和楚雲皎再也別想回到往日的風。

母兩人往院海棠居走去，楚夫人問道：“今晚回王府嗎？”

楚雲緋猶豫一瞬，才緩緩開口：“回。”

楚夫人嗯了一聲，眉心微蹙：“緋兒，真的要讓你父親彈劾容蒼？”

楚雲緋看起來很平靜：“真的。”

“為什麽？”楚夫人麵上多了幾分擔憂，“萬一容蒼記恨你，以後你們夫妻之間生了隔閡，還怎麽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