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筒里緩緩勻出一把好聽的低嗓，“……讓你確認一下，是聞之宴本人。”

方慈想了好幾秒，想到這幾天學校里到張的反詐騙宣傳海報，才意識到聞之宴此話的用意。

有些微妙的不自然，“沒有人會無聊到冒用你的名字加別人吧。”

“是嗎，”聞之宴笑了聲，大概是聽筒得太近，他笑時的鼻息仿佛就在耳邊刮而過，這聲息徹底湮滅，他頓了頓，低聲，“有時間嗎，見個面。”

第5章

接到聞之宴語音通話的時候，還不到五點鐘，方慈刻意磨蹭了半個多小時，五點半才下樓。

向來是個做決定前不猶豫，做決定后不后悔的人，可這次，有種預——如果沒有后續，昨晚的借宿，可以當做是人生中一場小小軌的意外，過了便忘。

但倘若再見聞之宴，恐怕覆水難收。

那幾分猶豫并沒有持續太久，方慈還是決定赴約。

聞之宴說派車來接，讓他把車停到學校東門的梧桐樹下。

天暗了，樹下更是多了一層遮掩，走近了看到，那里停著一輛邁赫62s。

車前燈如鉆石華貴，襯著漆黑流暢的加長車，自顯出一低調沉穩的優雅，讓人聯想到穿高定西裝的紳士。

同樣是邁赫，方家的是輛S580，指導價只有62s的零頭。

方慈再次清晰地覺到，即便在同一圈層，也有一道財富和地位帶來的無形卻致命的壑。

司機竟是個戴眼鏡的年輕人。

他彬彬有禮請方慈上車，離近了看，覺察他應該比大不了幾歲。

在后座坐定，系了安全帶，司機從倒車鏡看，淡笑著，“方小姐，我李佑賢，我小李就行，我帶您去聞在的地方。”

方慈點點頭，“麻煩了。”

行了約莫十幾分鐘，方慈還是問了句，“他有沒有說，讓我過去做什麼？”

這話在腦子里過一圈，都覺得自己有些可笑，宋裕澤百般不愿，聞之宴一個電話，倒是干脆地應了。

“這我也不清楚，”李佑賢空看一眼，“您不要擔心，是干凈的場子。聞不會去臟地方。”

方慈又點點頭。

此后一路無言。

又過了十幾分鐘，邁赫駛一院落，李佑賢將車停在院子深。

方慈自己開車門下了車。

據周圍的地標建筑判斷，這里是東北四環，充滿藝氣息的園區。

院子深停著四五輛豪車，另一頭則有一棟兩層高的紅磚房，外表看上去平平無奇，倒像個工廠。

李佑賢走在前面，推開建筑正門的雙開鐵門，鉸鏈發出吱吖聲。

方慈隨著他，踏上一道通向二樓的鐵皮樓梯，馬丁靴踩上去咚咚作響。

上到后半段，便覺察出了不同，二樓有線過來，還有聽不真切的私語聲。

聽起來都是男人的聲音。

心設計過的燈落地燈映出錯落有致的明暗區域，四五個穿西服的男人或站或坐，有的在聊天，有的在打臺球。

這些男人看起來都很貴氣，但方慈最先看到的是個頭最高的那位。

他站著，單手閑閑著口袋與人聊天。

他似是余察覺到有人，轉頭看過來。

方慈這才看清了，那正是聞之宴。

那一瞬的心，方慈幾乎不知道怎麼形容。

沒想到他還有這一面，休閑西裝，西服外套和襯衫最上面兩顆扣子都開著，黑細領帶松垮垮掛在領口。

貴氣迫人，落拓不羈。

其他幾個男人好像知道是聞之宴請來的客人，都禮貌地沖微微點頭，算是打個招呼。

方慈也略點頭回應。

聞之宴跟同伴道了聲失陪，同伴說了句什麼，聞之宴眸里染上幾分笑意。

他走幾步迎過來，站定在面前，角一抹笑痕，“……這是昨晚那兒服？”

方慈隨著他的視線低眼去看自己。

垂到小的黑長大，里面是件同系的長袖針織長。

正是昨晚聞之宴讓那位梁阿姨幫忙準備的服。

不止這些，連同里面兩件，都是。

此刻渾上下，只有項鏈和靴子是自己的。

方慈別開臉，“……今天在宿舍沒出去，就沒換。”

“好看。”他說，“襯你。”

“你我來，做什麼？”

“能喝酒嗎？”聞之宴說著，虛虛圈住的手腕，將的手從大口袋里牽出來，帶著往吧臺走。

“沒喝過。”

來到吧臺前，聞之宴很自然地松了手，聽到這話，他虛瞇了眼眸，像是在審視這話的真實。

方慈刻意沒有面對著他，前抵著吧臺邊緣，抬頭去看酒架，“你有推薦嗎？”

靜等幾秒，沒有回答，方慈轉過頭來。

聞之宴側著，擎著酒杯的那只手，手肘擱在臺面上，另一手在兜里，正低眼看。

他眸底沁著幾分壞勁兒，笑，低聲說，“今晚要試試喝酒嗎？”

這麼簡單的問題，方慈卻思考了好幾秒。

好像自從遇上他，他的每句話每個提議，都讓過去引以為傲的絕佳決斷力失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