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多巧

「你是不是前幾天沾水了？傷口有點炎癥現象。」何粲給陸舟後背的傷口拆完線後說。

「嗯。」

「還好不嚴重，不然又得反復好幾天。」何粲摘下醫用手套，「不是之前千叮嚀萬囑咐讓你不要踫水了麼。」

「下雨淋到了。」陸舟赤著上，後背一道長長的口子，是在之前出任務時弄傷的。

「給你開了個消炎藥。」

「嗯。之前你跟我提的援疆的事，確定了嗎？」

「確定啦。」何粲溫的笑了一下。

陸舟說︰「需要簽一份自我意向檔，我發給你，填完給我就可以。」

何粲失笑，還以為他怎麼也會勸幾句類似援疆條件不好的話，讓再仔細考慮一下，沒想到什麼都沒有，又是公式刻板的一套。

「你現在就發給我吧，我直接這裡填完給你。」

陸舟拿出手機，按了幾下，把文件發給何粲。

何粲辦公桌上的電腦滴滴響了兩聲，點開，大致瀏覽了上面的注意事項，一邊問陸舟自己看不懂的幾個條例，陸舟一一解釋。

男人已經重新穿上了上，仍能約分辨底下線條分明的。

忽然問，眼睛仍盯著螢幕︰「你背上的紋，是不是為了紀念一個人？」

微頓，他神寡淡，撚滅煙︰「沒有。」

何粲想起方才替他拆線時看到的，那一誇張濃烈的紋。

像一幅畫，用最濃重的彩與最明的筆畫下一支櫻桃藤蔓。

出現在陸舟的後背上，像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格的激烈踫撞，忌，卻帶致命的吸引力。

「你們軍人，不是不允許紋麼？」何粲輕聲問，仔細打量他的表。

「這個例外。」

他說完這句就閉上，沒繼續說下去了。

何粲抿了下，也不再問下去了。

援疆的意向報告需要填寫的東西很多，陸舟就坐在前面等填完，他是個本質無趣的人，也沒什麼話說。

於是沉默。

***

沈亦歡在高中時有個綽號，櫻桃。

那些朋友都這麼，沈亦歡自己也喜歡這個綽號。

於是不喜歡陸舟總是一板一眼的「沈亦歡」，一點也不親昵，好幾次他「櫻桃」，陸舟都沒作聲。

他沒告訴。

他最討厭的就是那群人，比他們高一屆的、高兩屆的，每個都是年段吊車尾，在課間、放學來找沈亦歡，站在教室門口一聲「櫻桃」。

他厭惡跟那些人共用「櫻桃」這個名字，也厭惡沈亦歡總把自己大部分時間分給他們，於是固執的隻願意全名。

卻在分手後的某次機緣巧合，在背上紋了一支艷麗的櫻桃藤蔓。

他紋機的銳在他後背生生隔斷的覺。

那一支櫻桃藤蔓。

每一晚，都在他後背肆意盛放，全部化作黑的。

***

他又想起昨天晚上，小姑娘聽到他的話後無措的跑上樓的背影。

陸舟倚著椅背，無奈又涼薄的勾了下角，又很快扯的平直。

他第一次看到沈亦歡是在更早的時候。

因為保送，他不用參加中考，那幾天正是流肆的時候，他生病發燒，中考最後一天的傍晚，他剛從醫院掛完水出來。

整個人都難的不行，額角一層層冒冷汗，戴著口罩，呼吸都被攏在口罩裡，更加悶熱。

忽然，小路上傳來一陣板過柏油路面的尖銳聲音。

他皺眉，抬眼。

幾個穿著初中校服的男生生踩著板過來，因為中考所有學校都放假，現在還穿著校服的只有可能是畢業生。

他往旁邊側了一步，避開他們。

年們像陣風，嗖嗖嗖的在他邊穿過。

「櫻桃，你今天不行啊！能不能快一點！」在最前面的男生頭也不回的衝後面喊，聲音很響。

陸舟下意識回頭看過去，沒注意到轉彎口又出現一個生。

長髮，上面鬆鬆垮垮的套了一件校服外套，下擺與袖口的鬆帶都被拆掉，出一截白皙的小臂，風一吹就勾勒出縴瘦的形，沒穿校，底下是百褶，長勻直白皙，子到膝蓋，踩著一雙薑黃的帆布鞋。

笑容明又張揚，比太更耀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亦歡沒看見路上的一塊石頭，一時控制不住，抬眼就看見一個往後看的男生。

「快讓開啊！」

可惜來不及了，陸舟剛一回頭，就被一力狠狠帶倒了。

他本就發燒，又是一陣天旋地轉，頭痛裂，摔下去的瞬間隻下意識護了一下上的孩。

只聞到一香味，甜甜的，鋪天蓋地的，滲他的孔。

「嘶。」沈亦歡皺眉，雙手撐在他口，疼的瞇著眼，張口就要罵，「你沒長眼……」

話說一半，看清了底下人的臉，雖然戴著口罩，可也非常好看，劉海打在額間，眉間微蹙，鼻子很。

眼神冷冰冰的，像夏日裡一塊難得的冰塊。

是個帥哥。

沈亦歡立馬彎了眉眼，湊過去，幾乎上他口罩下的。

「小哥哥，對不起啊，撞疼你了吧。」

陸舟看著眼前這張近在咫尺的臉。

一雙鹿眼朦朦朧朧，清澈的無以復加，卻掛著那樣肆的笑，像是故意勾人的武，聲音放的又甜。

如果陸舟前面沒聽到那句口而出的髒話，他真是要相信這副假像皮囊了。

「沒事，你起來。」他說。

沈亦歡的朋友聽到後面的聲音，也紛紛踏著板趕過來。

「鎭你怎麼回事啊，怎麼還撞到人了，人沒事兒吧？」的朋友們問。

沈亦歡一點都不嫌臊，就這麼趴在陸舟上，抬頭對他們就喊︰「滾滾滾，沒看到辦正事呢嗎！」

他們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笑罵了幾句，先走了。

「我起不來。」沈亦歡又換上蠱人的聲調，「我磕傷了，你得負責。」

陸舟看著眼前這張臉微微失神，那樣的矯造作，他應該是討厭的，卻又覺得新奇，覺得吸引。

他每天三點一線的生活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孩。

因為父親的份，他從小在軍區大院生活，需要達到的要求很高，日子過的枯燥無味，他以為這就是所有人的生活的樣子，直到遇到了沈亦歡。

像一場暴雨，狂風暴雨席捲他生活，陸舟從此淋的一病不起。

他不知道一見鐘該是怎樣的，只覺得沈亦歡像一把刀刺進了他暴在外的傷口。

殺伐果斷。

最後孩指著自己只是蹭紅的膝蓋，無理取鬧說有傷，一定要陸舟給個聯繫方式。

他沉默。

沈亦歡沒辦法，從包裡取出一支筆，外殼，在陸舟手心上寫下自己的電話號碼，叮囑他一定要給回個電話。

……

後來再見到就是高一開學。

陸舟坐在靠窗的位置，班主任在上面講校規班規，他倦怠的半闔眼，看著窗外。

直到耳邊傳來一個悉的聲音︰「報告。」

他扭頭看去。

便看著孩衝他走過來，對他說︰「同學你好，以後我就是你同桌啦！」

沒認出他來，那天他還戴了口罩。

晚上回去，陸舟第一次打通那個電話。

接通後，他許久沒說話，聽著對面的那個聲音熱熱鬧鬧的說話︰「誰啊，不說話我掛咯。」

陸舟不不慢的開口。

「好了嗎？」

那頭愣了愣︰「你打錯電話啦。」說完便掛斷。

早已經忘了兩個月前撞倒的男生，又有了新的獵。

多巧，都是陸舟。

***

何粲把資料填完列印出來遞給陸舟，最後一頁還需要一個他的簽名。

陸舟接過，從口袋裡拿出一支筆，外殼，在上面簽上自己名字。

這支筆，是他們第一次遇見沈亦歡在他手心寫下電話號碼後留下的。

***

因為你所以俯首稱臣，而你卻遲遲不賜我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