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裏的氣氛恢複了寧靜。

於寒舟沒有再掀開車簾往外看，坐在那裏，似乎在出神，側臉看上去有一點清冷。

賀文璋的餘瞄見了，不心中一。生氣了是不是？他剛才不該說那樣的話是不是？，本來想跟他做夫妻的，是不是？

想到在安家對他的，還他“璋哥”，賀文璋心頭如同被什麽蟄了一下。他抿著，拳頭握了，在心中告訴自己，他沒錯，是個好姑娘，他無論如何不能耽誤。

早早說清楚，對他們都好。

但是不管怎樣告訴自己這是對的，心裏始終如同了一塊大石頭，悶悶的人不上氣來。

而這時，忽然別過頭來，問他道：“咱們在人前扮夫妻，是不是要親一點？”

賀文璋一怔，問道：“你不願意？”

“不是。”於寒舟擺擺手，“我是想問問你，這個度，要怎麽拿？”

是侯府的長媳。侯夫人對賀文璋十分看重，就看平日裏對長青院的照拂，就知道有多希小兩口過得和睦。一來，於寒舟不希失去侯夫人的善意。二來，覺得賀文璋命不久矣，在他還活著的時候，多給侯夫人看一點想看的，對侯夫人也是個安。

所以，願意在人前跟他秀恩，隻是不知道他能接的度是怎樣？

賀文璋聽了，剛剛還有點悶的心，不輕快了幾分。好像隻要跟他說話，他就忍不住開心。

“都行。”他說道。

他是個病秧子，本配不上，有什麽資格約束這個，要求那個？在人前怎樣，都隨好了。

“那我知道了。”於寒舟痛快地點點頭。

馬車終於駛進了忠勇侯府。

侯夫人聽到下人來報，說大爺和大回來了，臉上頓時出笑容。

擔心了一天，從兩人出門的那一刻就在擔心了，此時見兩人早早回來，心下先鬆了口氣，一邊起往外走去，一邊問道：“如何？大爺瞧著可還好？”

下人答道：“瞧著一切如常。”

侯夫人剩下的那點擔心也都散開了，長出一口氣，往院子外頭走去。

在二門見到了迎麵而來的大兒子和大兒媳。

但見兒子坐在椅上，兒媳隨在旁側，偶爾低頭跟他說句什麽，兩人之間氛圍看起來和睦又融洽。

侯夫人沒有立即上前，而是站定了腳步，怔怔地看著這一幕。

不得不說，這一幕好得都不敢相信是真的。安家這個兒，也不過十六歲的年紀，這個年紀的孩兒最俏的，侯夫人也是從這個年紀過來的，深知這個年紀的孩是什麽脾。

可是看著椅旁邊隨行的子，從的臉上竟然看不出一一毫的嫌棄。並不嫌棄自己的丈夫是個弱不風的男人，這雖然很奇怪，但是侯夫人對這種奇怪樂見其。

臉上很快出笑容，上前道：“璋兒，兒，你們回來了？”

“母親。”於寒舟福了福。

賀文璋也站起來，行禮道：“母親。”

侯夫人便看看，兒子從椅上起來的時候，兒媳很自然地手扶了他一把。

不見得因為這一扶，兒子就不必摔倒或者怎樣，但是這一扶，卻讓侯夫人看出了的關切之意。

這讓侯夫人欣極了，氣息都有些不穩起來。吸了口氣，下了這點異樣，笑著說道：“怎麽回來這樣早？沒陪安大人和安夫人說說話嗎？”

賀文璋便道：“嶽父家中還有要事，不便招待我們，因而我們便早早回來了。”

這話賀文璋說出來自己都不信。他隻是不好，又不是腦子不好，哪裏不明白安家人讓他們早些回來的真正用意？

但是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神自然，好似這就是真的一樣。

侯夫人也信了似的，笑道：“既然如此，早些回來才是應該的，不要叨擾人。”又說道，“璋兒、兒，坐了一路馬車，累了吧？快些回院子裏休息吧。”

“是，母親。”

一行人往長青院行去。

侯夫人也跟在後頭。不想折騰兒子一會兒再去正院請安，索便跟去長青院。

路上，還問翠珠：“今日大爺在外頭，可有覺著不舒服？”

翠珠張口剛要答，驀地賀文璋先一步開口了：“母親，我好著呢，沒有什麽不舒服。”

聽他這麽說，翠珠頓了頓，才道：“回夫人的話，大爺一切安好。”

就算有不好的，也被大哄好了。這樣想著，覺得剛才的回答也不算是欺瞞夫人了。

侯夫人對翠珠很是信任，聞言笑著點點頭：“那可太好了。”又吩咐小丫鬟，“去，請常大夫來，為大爺把把脈。”

賀文璋出去了一天，就算白天好好的，可是侯夫人擔心他哪裏不舒服，待會兒發作出來，應付不急。

小丫鬟領命去了。

賀文璋見侯夫人這般麵麵俱到，心下有些疲憊。把他當花一樣養著，他一點麵子也沒有。

但他這樣，不連累人就是好的了，還要什麽麵子？

又想到今日同媳婦說的那些話，心裏便悶悶的，對侯夫人這樣的安排也生不起抵緒了。

很快，一行人到了長青院。

丫鬟們倒水的倒水，拿手巾的拿手巾，伺候穿的、換鞋的，一番收拾完畢，才重新在廳坐定了。

而這時，常大夫也到了。

“請夫人安。”他先對侯夫人行了一禮，然後又見過賀文璋和於寒舟，才坐在賀文璋的邊，為他診脈。

不多會兒，他將手收回來說道：“不嚴重。”

他明顯覺到賀文璋的脈息有些，顯然是驚擾外加緒波過於頻繁所導致的。

賀文璋的很弱，不得這些。

“先喝一杯安神茶，驚。”常大夫說道，“好生歇著。若有什麽不適，差人我。”

賀文璋現在沒有發作出來，但是說不好晚上會不會發作。依常大夫的經驗，他晚上多半是要出點狀況的。

侯夫人一聽就明白了，立即吩咐翠珠等人：“晚上不要睡太沉，警醒著些，別大爺人的時候沒人應。”

翠珠等人立即應道：“是，夫人。”

於寒舟此時想起了原劇裏，配記恨賀文璋訓斥，還要搬出去住，所以在他不舒服的時候捂了他的口，使他求救的聲音沒傳出去，氣竭而死。

“兒，晚上恐怕要累著你了。”侯夫人吩咐完伺候的下人，又對於寒舟說道。

於寒舟連忙道：“這是我應該做的。”

坐在一旁的賀文璋，看著這一幕，地抿住了。又是這樣，每次都連累別人。現在，還要連累。

“母親，我想跟安氏分房睡。”賀文璋麵上冷淡，並不看於寒舟，直直迎著侯夫人的視線道：“我一個人睡更自在些。在旁邊，我，我被吵得睡不著。”

於寒舟：“……”

低下頭，不說話。

如果賀文璋說不想連累，還能說點兒什麽。現在直說吵著他睡覺了，還能說什麽？

侯夫人聽了，卻是想也不想就回絕了：“不行！你們是夫妻，怎能分房睡？”

不睡在一張床上，怎麽培養？

知道兒子是怕連累媳婦，才說出這樣的話。否則的話，之前怎麽不說？看他們前兩晚睡得好的。

由此，更不肯他們分房睡了。

兒子喜歡，在意，那麽這個當母親的，當然要全他。

“兒，你的意思呢？”侯夫人笑著看向於寒舟。

於寒舟抬起頭，看了看賀文璋，又看了看侯夫人，才道：“我不同意分房睡。”

共患難，才好同富貴。

現在賀文璋生病了，不讓連累，那以後想借他的名頭睡懶覺的時候，還怎麽開口？

說好了做朋友，當然不能隻好，卻不承擔責任。

侯夫人滿意地點點頭：“既如此，你們小夫妻兩個自己商議吧。”說完，站了起來，“你們兩個勞碌一天，想必很累了，我不擾你們了，好生歇著吧。”

帶著櫻桃走了。

臨走之前，朝翠珠看了一眼。

翠珠對點點頭。

侯夫人一走，長青院的氣氛就鬆緩下來不。於寒舟往炕上一坐，很沒有形象地歪在了枕上，對自己個陪嫁丫鬟招招手：“過來給我捶捶腰。”

在馬車上坐了一路，腰酸背痛的。

丫鬟便走過來為肩捶背，連上也沒放過，全套服務。

於寒舟著力道適中的捶，不住地瞇起了眼睛。落在賀文璋的眼裏，有些氣惱，又有些無可奈何。

隻等舒服夠了，丫鬟下去了，他才一揮手，把屋裏的人都遣退了。然後坐在不遠，低聲問：“怎麽不同意？我晚上可能會發作，萬一發作起來，要折騰許久的。”

於寒舟本來是覺著他有些天真，竟然當著侯夫人的麵說出那樣的話。但是此時看著他深靜的眸子，不一怔。

他有一雙與他蒼白病弱的麵容極不相稱的眼睛。眼線狹長，瞳仁極黑，是一雙十分有男子氣概的眼睛，著常人所沒有的包容與通。

他並不天真。甚至，他很聰明，他知道說什麽話會引起什麽樣的反應。但他還是那樣說了，因為他知道，他不好，而侯夫人疼他，如果他堅持什麽，侯夫人本不會拒絕他。

而於寒舟，隻要低著頭，唯唯諾諾，聽他的安排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