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親方,上婚契,落名。”方侍郎抑揚頓挫地宣布了最后一項。
宣寧侯就在正東面候著,如今觀禮人話音一落,他便捧著手中厚厚的族譜婚契上前。
在眾人的見證下,陳郡謝氏現任家主親筆在族譜和婚契上寫下二人的名字。
元妤儀屏氣凝神,過模糊的扇面去看宣寧侯的作,直到方侍郎確認無誤后道了一聲:“禮!觀禮人方晁錯證!”
的心才終于安穩下來。
的名字落在了謝氏的族譜上,也寫在了今日的婚契上,如無意外,將與邊的郎君風雨同舟一輩子。
這樣想著,人又偏了偏頭,看清楚了側郎君的半張側臉。
旁的不說,郎君確實面如冠玉。
謝洵敏銳地察覺到邊人的一束視線,不過這次長了教訓,他沒有偏頭撞上,只是沉默地承著這束含著打量,卻并無惡意的目。
靖公主連詣祠的儀式都想省略,宣寧侯和王夫人也不敢強求讓拜高堂,是以新人進了正廳,只拜過天地便將公主送回了房間。
至于宴賓,自有駙馬和謝家的人安排。
因景和帝看重,又特地吩咐過,靖公主府布局規整,修建風格端方雅致。
從前院過來,穿過抄手游廊,便是曲水小溪徑直穿過的半山亭,走過廊廡,迎面便是一方荷塘,如一彎新月環繞半座后院。
如今正是初春,荷塘里只有一池清水,元妤儀所住的鎏華院在后院的東南角,已經提前種上了各類花卉樹木。
進了房間,元妤儀屏退了跟來的禮儀嬤嬤和侍,只留了紺云一人。
新房寬敞,滿目的紅,一應裝飾均是上等,一道拱形珠簾和六折山水屏風隔出外兩間,可見設計的細心。
門被關上,子明顯放松,隨手將團扇擱在床上,了個懶腰坐在玫瑰圈椅里。
新房里沒準備果腹之,剛把人都支走,若是現在喊來,估計又要被禮儀嬤嬤勸一頓,元妤儀臉上閃過糾結,最后端過桌上的茶喝完。
紺云看出的失落,靈一閃,去婚床上拾了些瓜果遞到靖公主跟前。
紅棗、花生、桂圓,蓮子,紺云每樣都拾了幾個,主仆二人在龍紅燭下剝著果殼,一片靜好。
雖說是頭一次親,但心中的那點慌抵不過腹中的,再加上如今新房中只有們兩個人,拉了謝氏宗族作保,元妤儀心中松快了許多。
思緒一轉,又問道:“陛下今日送的禮盒放在了何?”
紺云將手里剝好的花生擱在纏碟子里,站起道:“殿下的嫁妝并謝家的聘禮都放在了咱們院西次間,陛下送的沒和旁人的摻和,在您那份大梳妝匣里。”
紺云行事妥帖細心,又有多年誼在,忠心不二,不然也做不到瑤華宮掌事宮的職位。
元妤儀心中寬,點頭道:“去拿過來罷。”
侍福應是,這邊剝了一把花生的功夫,紺云已經將黑漆禮盒端了過來。
出桌上疊著的一方素帕,仔細干凈手指,元妤儀這才打開看上去平平無奇的禮盒。
但看到其中裝著的東西時,的心卻似跳一拍。
明亮的燭映出子眼中的驚愕。
紺云不解,見臉突變,關切問道:“殿下,怎麼......”
余下的話堵在嚨里,侍知趣地沒有再問。
雖只是個宮,卻也認得那。
元妤儀將手中的黃綢展開,凝視良久,又放回原。
沉聲道:“此事不可與外人言。”
紺云點頭,“殿下放心。”
那是一道扣了玉璽的無字圣旨。
元妤儀的心久久不能平靜,圣旨出,便如見皇帝親臨,可先斬后奏,可抵消死刑,甚至可以舉兵闖宮,謀權篡位。
如今圣旨無字卻有章,便代表著這道圣旨可以任人書寫。
確切的說,是任由靖公主發揮。
三年前,那場所謂的長公主風波還沒有偃旗息鼓,三年后,景和帝韜養晦,牽一發而全,依舊不能敕封皇姐為長公主。
但他在諸位朝臣不知道的況下,給了靖公主一道無字圣旨。
這是符合禮法的至高皇權,亦是景和帝送上的一份保障。
“啪嗒”一聲,元妤儀扣上鎖,將盒子給紺云,“放回去罷。”
日后或許還有用,如今進了謝家大門只是第一步,以后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至于宣寧侯府,大抵也是逃不開的龍潭虎。
元妤儀重新坐到寬大的拔步床上,將那把海棠團扇掩在面前。
或許做不到深似海,但相敬如賓應當不難。
還是得盡可能地同駙馬好好過日子。
這場算計,這場差錯,自然不能就此坦白,宣寧侯本就對此不悅,萬一謝氏趁機翻了臉,整個皇室的威嚴也會到影響。
如此一想,元妤儀輕嘆一口氣,最可憐的不正是自己的駙馬嗎?
爹不疼娘不,就連姻緣也是一場設計。
轉眸看向窗欞外的沉沉天,一顆心不由自主地了下來。
因為要和親,謝洵回去便挨了宣寧侯的罰,分明份不低,可從前在上京諸公子里,竟連他的名諱都無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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