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無需夫君囑托,我自省得。只周妹妹走前有一事相托,眼下可就要勞將軍大人相助啦。”
“所謂何事?”
“周妹妹乃是逃亡至此地,父母雙亡,并無親眷。既想在此安立足,那戶籍之事還需夫君幫著籌措一二。”
俞行毅心中想:此事卻是不難,只是既已想到此節,可見一心想在翔扎了。此人確和尋常子不同,五弟識人的眼倒也不算俗氣。
話說周曉曉和吳嬸行了一二里路,到得一青石條鋪就的大街,此街南北走向一眼不見盡頭,名約青石街。
二人下得車來,只見街上人煙輳集,果子行,油行,行,沽行,糖行,一百二十行商鋪陳列道路兩側,齊齊整整好不熱鬧。
街心更有各式文武買賣,打把式賣藝,算卦相面,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另有一小巷穿街而過,巷子口有一小藥館,左右各一塊匾子,一書“金創”,一書“跌損”,很是有些年頭。
鋪門開著里面卻不見人影。挨著藥鋪便到了吳家門首,門前短短幾步的石子路,兩側堆著些柴草,門檻坐著一個五十幾許的男子。
那人佝僂著背,著一袋旱煙。此人顯是經年辛勞之人。他黝黑,材瘦,臉上壑橫生,顯得很是蒼老。見二人來了,便在鞋底上扣了扣煙灰,站起來。這便是吳嬸的丈夫吳道全。
吳嬸上前介紹:“當家的,這位便是周姑娘。”
周曉曉道了個萬福,口中稱:“吳伯。”
那吳道全只點了點頭,并不答話,轉領頭進去了。
吳嬸抱歉地對周曉曉笑道:“休要介意,他自來如此,不說話,實則聽說你今日要來,一早便沒去鋪子里打點,專在門頭這里守著你來呢。”
說話間便引周曉曉。
吳宅是一個兩進的小宅子,大門左右各有一間小小的倒座房,住著一個退伍瘸的陳姓老兵,權做門房,除此之外并無多余仆役,一應生活事務均由吳伯吳嬸親自打理。
進門后是一大院,角落一叢青竹,更無多余花木,整片場地用黃土找平,兩側擺放著十八般武,晾曬草藥的簸箕,工等雜。顯然屋子的主人是位喜歡舞刀弄棒,不好風雅的人,幾乎將院落整校場使用。
穿過院子有一條幾片石板鋪就的小路,本應是有一個門頭,年久失修崩壞了,僅留著兩壁土墻,墻下各放置一口大水缸,左右兩條短短的回廊并三四間堆滿雜的廂房。
路盡頭是一間大廳,木質的梁柱和墻壁都很有些年頭,呈現一種厚重的深褐,正中佛龕供著幾路神佛,佛龕前一張供桌擺著香燭等。
廳堂左右各開一小門,穿過去見一方天井,右側三間屋子是吳嬸夫婦的住所。
左側有一供單人穿行的小拱門,穿過拱門是一道小弄,兩側夾著高墻。過了小弄又見現一小小天井,這便算是西院了,環繞著幾間小廂房并一個二層的高腳小樓,小樓下開一臨街側門,出門便是熱鬧的青石街,門外左側并列兩間空置的門面。
這西院并兩間門面一并租下,廂房可改生產作坊,小樓樓上兩個套間做起居待客之用。日后采買幾個丫鬟仆婦可安置在樓下,雖然不大也盡夠了。出都走側門,既私又便利。周曉曉心中大為滿意,當下即同吳嬸簽了租賃契約。
吳嬸為人周到,早將屋子都里外打掃干凈,不多時俞府還遣人送來一應被褥,并一些周曉曉未曾帶走的綾羅綢緞。由幾個手腳麻利的仆婦送來,無須周曉曉手,頃刻間收拾得整整齊齊。
第13章
待到眾人散去,周曉曉坐整整齊齊的屋,到很是滿意。
家雖陳舊,但勝在簡潔質樸。周曉曉挲著木桌木椅上經年日久產生的裂和蟲,并不嫌棄反而覺得十分有趣。
閣樓臨著大街,支開一扇合窗,鼎沸吵雜的人聲窗而來。
周曉曉一點都不嫌吵,坐在靠窗的椅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就著這市井之聲品一杯清茗。
就是要這樣煙火之氣才好,想,我才能好好的認真活在這里,省卻整天悲春傷秋,恍恍惚惚還好似大夢未醒。
是夜,吳嬸和老伴在房嘮嗑。
“這周姑娘小小年紀,卻是個妙人兒,先時將軍府那邊富貴繁華,不見毫怯弱畏,大大方方的和夫人相得如同姐妹一般。”吳嬸在燈下做著針線,“如今住著我們這破落宅子,我仔細瞧著,也沒有一點抱怨哀憐,反倒更坦然自得了。”
的丈夫吳道全埋頭用一個鐵藥碾碾著三七末,并不回話。
吳嬸似習慣了如此,只自顧自的說話,“我想既無父也無母,孤孤單單一人甚是可憐,又不愿給五爺做妾,住在將軍府也是難,既然想賃房子住,不若就讓住咱們家。咱們也可以看顧一二。”
“既是救了五爺,我們看顧著,就當替老國公爺還這個人是了。你又何必收那幾個租錢。”
“當家的,休要著惱,你卻不曉得,這周姑娘看著和,實著極有傲骨,不收租錢,是不愿來的。我當初見到,傷得那麼重,卻些許淚珠兒也沒有,還沖我笑呢。”吳嬸停下針線,似回想起往事,“我們閨若是那年兵禍沒走,現今也和一般大了。我想著住進來也多一份熱鬧,省卻這宅子就我們和老陳三個老貨,空落落的讓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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