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周曉曉回到家中,先到青石大街的鋪面看了一眼。
裝潢之事有條不紊地已接近尾聲。
都料,泥水,大木師傅都已結算工錢,余下些許糊黏作,使漆,小木匠人在做著最后的修繕工序。
聘請的掌柜并小二也已在店整理悉事,見著了周曉曉都迎上來口稱東家。
周曉曉察看了一圈,并無他事。又經角門回到宅中。
新近采買的婢娟子便一路跑地出來迎。
娟子是一個膀大腰圓的丫鬟,雙臂孔武有力,甩得數十斤的面團。采買人手的時候,周曉曉相中了的力氣,將留了下來。
的心眼和腰一樣寬,一點沒看出周曉曉有心事,歡歡喜喜地用一雙沾滿面的手挽住周曉曉的胳膊。
“娘子可回來了,吉嫂帶著我們新蒸了一鍋點心,正等著娘子去瞧。”
周曉曉低頭看了看一路在手中還未拆開的那封信,苦笑了一下,跟著進了作坊。
新搭好的作坊里煙霧繚繞,幾個子著罩,銀索襻膊,在白的霧氣中忙忙碌碌。
領頭一個三十幾許人喚吉嫂的婦人,見了周曉曉進來,將沾滿面的雙手在罩上來回一抹,托起一籠子新出鍋的面點迎上來道:“這是今日新得的,小娘子看著可使得?”
吉嬸夫家原做的是炊餅饅頭的生意,先時營生尚可,豈料得去歲男人患了癆病,舉全家之力,變賣家產尋醫問藥,還是撒手去了。留下孤兒寡母熬不住債臺高磊,日子過不下去,沒奈何只得自賣自。
幸好遇到周曉曉不忌諱新寡,只看中手藝。
不但賣銀子給的足,還將這一攤作坊托打理,每月另算月錢,且允七歲的小兒一同住在院中。是以吉嬸對周曉曉分外激,做起工來也十分用心。
周曉曉接過竹制的小蒸籠,無多言語,撿了個靠窗的桌椅坐下。把蒸籠擺在桌上,愣愣地看著出神,新出鍋的面點上蒸騰起裊裊白霧,襯得周曉曉那張時時帶笑的小臉似乎出一點悲傷來。
娟子正要上前,被吉嬸拉了一下,“做你的事去吧,小娘子有事,別鬧。”
周曉曉愣坐出了片刻神,低頭拆開手中那封得有些皺了的信,展開一張薄薄的信紙。
信紙上是俞行知悉的字跡,語氣卻很陌生,寥寥幾句道謝,客氣又疏離的問候,話里話外飽含不再相見的訣別之意。周曉曉將信來回看了幾遍,正正反反都仔細翻過,沒有看出一余。
閉上眼,腦中浮現出俞行知的面孔。
寒山冷月公子如玉,春風一笑我心湖。
算了,周曉曉睜開眼睛,若這不是他的本意,他自然會再出現在我面前親口解釋。
若他真有意了斷緣,依他便是。
慢慢折起信紙,收袖,取筷嘗了一口點心,細細品過,點頭道:“了,就是這個味道。小梅拿記錄來給我看。”
一個瘦瘦小小的丫鬟走了過來,拿一個記錄的本子給周曉曉看,這個小梅的丫鬟是周曉曉采買的幾個傭人中,唯一識字的,原在一大戶人家做活,因主家惹了非,家產仆婦都一并發賣,這才被周曉曉買了過來。
周曉曉看過筆記,拿手點了點道:“就按這個來,小梅把最后這個方子抄起來。以后步驟用料都嚴格依著定好的做,一定要做到千籠一味,不允許不同批次的產品口味上有所差異。”
代完諸多瑣事,周曉曉回到臥房小歇,只覺心中沒由頭的煩躁,坐臥不安。
飲了一壺涼茶,依舊焦躁難耐。
周曉曉拍了自己一掌,心里罵道:“沒骨氣的東西,重活一次容易麼,只是一個了沒幾天的人,犯得著這麼患得患失的?”
換一皂的圓領小袖衫子,束月白腰帶,登短靴,滿頭青隨手挽個椎髻向著前院校場去了。
行到院里,在兵架上撿一條鐵槍,乘著斜的余輝,練起吳道全新授的梨花槍。
將那鐵槍往地上一貫,霎那間擊起千堆葉,滿天沙。
一時銀槍閃閃秋水,瀟瀟竹葉凌空。時如靈蛇吐紅信,又似暴雨提春花;
但見團團倩影舞銀,孤佼佼起天風;泄心中不平事,只將此乘風起。
周曉曉正練個酣暢淋漓,院外傳來一聲喝彩:“端的是好手。”
只見門首站著一個年輕校尉,頭戴網巾,著落花流水花綾戰袍,外束青白捍腰,穿長靿靴。細腰寬膀,容姿不凡。手中提著兩壺酒并一包牛。
吳道全急急從屋迎出,“懷遠來了。你師娘正在屋翹首專。”
那校尉道:“多日不曾見師父師娘,好生想念。今日偶得兩壺好酒,特來請師父共飲。”
吳道全笑著接過酒食:“來了就好,恁得如此客氣。家里自有好酒好,怎好次次生你的。”
“師傅莫和某道外。近日時常聽弟兄們提及師傅家里來了個了不得的個小師弟,莫非就是這位年郎。”
“徒兒過來。”吳道全喚周曉曉上前,“這位是王珣,王校尉。他初俞家軍時老夫曾點撥過他三兩式,他恁得客氣,稱我一聲師傅,實則愧不敢當。他如今乃是翔城中數一數二的槍棒好手,你初學槍法,最缺實戰,整好恭請校尉給你喂喂招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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