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我講的每句話,你都要記好了。”
附耳道:“我同你講謝無恙的一樁事。”
第8章 公主
◎我帶你去看謝無恙。◎
滿座宮室幽香浮,一縷海棠暗香掠過姜葵的鼻尖。
輕輕眨眼:“什麼事?”
棠貴妃轉頭了,確定四下并無一人,才悄聲道:“謝無恙雖是皇太子,卻不能繼承帝位。”
姜葵一怔:“為什麼?”
“噓,小聲。”棠貴妃豎起一食指,按在的上,“這雖然是個,宮里卻已經悄悄傳遍了——據說太子患寒疾,至多活不過冠禮。”
“這一傳言未知真假,但圣上這些年來雖立他為儲君,卻有意培植岐王一黨。朝中大臣,多站岐王。若太子真因病早薨,也許下一任儲君便是岐王了。”
姜葵歪了歪腦袋:要嫁給一個大概率會早逝的夫君?
棠貴妃繼續道:“但近年來岐王一黨勢大,威脅皇權,圣上似乎又了培植太子黨與之抗衡的意思。”
“我與岐王生母賢妃向來不對付,姜氏與裴氏在朝上亦多年不和。圣上許了你與太子的這樁婚事,便把我們姜家推向了太子黨,為與岐王黨對抗的先鋒。”
“兩方相角,朝堂平衡,圣上即能坐收漁利。”
“不過這樣一來,”隨手撥弄著一縷鬢發,“儲君繼位,未嘗不可。”
姜葵發出疑問:“可是謝無恙活不過弱冠?”
“若活不過弱冠,那便在弱冠前登基就好了。”棠貴妃地笑了,“謝無恙為帝,你便是母儀天下的皇后。”
姜葵道:“可是圣上康健,近幾年不會有新帝登基的可能吧?”
棠貴妃了的頭發,在靠近的一瞬間輕輕附耳道:“康健,也不是不會病,對吧?”
話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姜葵卻悄悄了口涼氣。
棠貴妃替把一縷凌發攏到耳后,仔細地著的臉,笑道:“小人胚子,難怪謝無恙今日來請安時,特意說了心悅于你,他是怕太后那個老妖婆過分為難你吧?帝王家無,他卻對你真有幾分意似的。”
謝無恙為說話?
姜葵于是想起晨間的漢白玉階上,兩人的肩而過。
棠貴妃見的神,立即正道:“只是這背后未必沒有利用,萬萬不可相信。”
拍拍姜葵的腦袋頂:“我們深宮里的人,絕不能陷。”
“總而言之,你往后嫁東宮,務必治服你的夫君,令他對你死心塌地,最好獨寵你一人。”
“聽聞太子不政務,亦不求學于崇文館,只每日關在殿里閉門不出。你要日日鞭策,時常勸學,他有個儲君的樣子。”
微笑:“其余的,就給小姑。”
暗香幽幽漂浮在空氣里,奢靡而華艷。
棠貴妃細細同姜葵講起宮里的諸多關系以及朝堂上的復雜政局,一直講到夜深人靜,滿殿燈火都暗了。
姜葵聽著小姑的教誨,越聽越心驚。多年混跡江湖、不聞政事的,因為一紙婚書,卷了波瀾詭譎的權力場。也是在此時,才漸漸明白,平日里一貫溫麗的小姑,原來經歷了那麼多驚心魄的宮斗權斗,才一路走到現在這個位置。
“太后罰跪,是你被我連累了。”棠貴妃嘆了口氣,“人人都知賢妃與我明爭暗斗多年,卻不知對我而言,賢妃本不足為懼,可怕的是背后的裴太后與裴氏一族。”
“那個老妖婆今日罰你,是殺儆猴給我看。讓宋司贊跟著你,表面是教你禮儀,實則是借此機會在我的蓬萊殿安一個人罷了。”
輕輕著姜葵的頭發,語氣里滿是心疼:“上回進宮落了水,這回又罰了跪,可委屈麼?”
姜葵搖搖頭,忽然想到:“落水之事,宮里有查到什麼消息嗎?”
“沒什麼消息。我猜測此事與你被賜婚有關,想來是有心之人不愿我們姜家為太子黨。只是抱有這種心思的人實在太多,線索一斷,如何查得到?”
棠貴妃輕輕搖頭,“所謂真相大白、水落石出,說得好聽,其實哪里有那麼容易呢?這世上的許多事,不明不白的,也許永遠也不會有真相大白的那一日……你要習慣。”
換了話題:“明日起,你為公主伴讀,是我的謀劃。”
“小姑要我做什麼嗎?”
姜葵記得皇長謝瑗的生母賢妃素與自己的小姑不和。
“做什麼?”棠貴妃笑了,眉眼彎彎,“和公主做朋友就好。”
-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姜葵換上一學生穿的青衿服,在宋司贊寸步不離的陪伴下前往崇文館,為公主伴讀。
崇文館位于皇城之西,藏書二十萬,召集天下名士在其間授課,學生卻僅有數十人,皆為皇親國戚、一品和功臣子弟。按制,太子是崇文館的學生,同時掌管崇文館的一應事務。不過實際上,謝無恙時常在東宮抱病不出,鮮來到崇文館。
從崇文館的玄大門進去,正殿中央正坐一尊孔宣父像,配像以先師子立侍,高大的廟壁上繪有七十二子和二十二賢畫像,彩熠熠,威儀萬千。
姜葵抬腳邁步,一旁的宋司贊清了清嗓子:“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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