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宅。

深夜風寒，天氣預報播報等會兒又要下一場雪。

傭工們忙碌起來，將亭子中沈母養的那些名貴花草搬進院裏，一趟接一趟，腳步急促，連三接二的銜尾相隨。

“今年這雪竟下個不停了。”沈母慨。

祝黛坐在旁邊，拿著識字板給佑佑認字，聽見這話也點頭：“也不知道逢西哥這會兒在幹什麽，要不我煮點熱薑湯給他送過去。”

“知道你心疼你逢西哥，但他跟佑佑可不一樣，不怕凍壞。”沈母欣，“你啊，別老把太多心思放在他上，姑娘家家的，出去多些朋友才好，這對你以後有幫助。”

祝黛笑著打岔：“我還想在您邊多陪幾年。”

“你看你，我不是急著讓你結婚，先接接，等看見你找個好孩子安心過日子，我這才能放心下來，覺得對得起你父母。”沈母說。

祝黛牽強笑笑，沒再說話。

沈母輕歎了口氣。

這丫頭是老友的孤，算是養在手底下長大的，自然是當親閨看待，隻不過，這些年也能瞧出對自己兒子的想法。

看兒是一回事，要是當做兒媳婦來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終歸是自己養的，腦袋裏在想什麽，心思有多深，一眼就能看出來。

是個好姑娘，但就是心眼沒用對地方。

“老夫人，先生回來了。”

佑佑正抓著個識字卡在看，聽見宋姨說爸爸回來了，原本都打瞌睡的眼猛地睜開，朝門口看去：“爸爸？”

他從沙發上爬下來，拱著小屁蹬蹬湊過去。

“爸爸，爸爸！”小腦袋一歪，卻發現沈逢西是自己一人回來的，瞬間就失落了，卻還是不死心小聲問，“媽媽呢……”

沈逢西解開扣子，了上的大遞給宋姨，將他一手抱起：“怎麽還不睡？”

佑佑委屈撅起小，不說話了。

“下午哄著佑佑睡了一覺，現在可能睡足了，就怎麽鬧著都不肯再睡。”祝黛說。

“不是。”小家夥小聲反駁，“要媽媽。”

聲音蔫的，覺快要哭了一樣。

在小孩子的世界裏沒什麽時間觀念，隻知道自己好久沒見媽媽了，越想越委屈，吸了吸鼻頭，明明剛才一點事沒有，現在一見著爸爸，馬上就要哭出聲來。

沈母手搭在膝上，臉不悅。

“瞧瞧你找的好媳婦兒，天天不回家，你兒子總哭著鬧著要找，我是沒辦法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宋姨見不得這小團子委屈，也試探問了句：“先生，要不我再問問太太什麽時候來看孩子？上次問的時候，太太隻說快了。”

上次？

沈逢西聞言，頭微微一側：“什麽時候？”

宋姨不明所以，拿出自己手機來看：“就是前天問的，太太說快了。”邊說邊往上著屏幕，兩人的聊天記錄很多，有來有往，每一條都有回複。

這是孟瓊的習慣，無論是聊天件還是短信，隻要是看到的消息都會回複，並且也會禮貌充當結束話題的人。

沈逢西整理袖箍的手微微一僵。

眉眼冷下來。

“問過還問什麽。”

他語氣跟外邊天似的，毫無征兆地突然降溫，又冰又寒。

說罷抱著佑佑就轉上了二樓。

沈母和宋姨相視一眼，後者訕訕收回了手機，雖然不知道先生為什麽會生氣，但也能猜測出來個大概，知道兩人絕對是鬧矛盾了。

隻是夫妻倆爭執，連帶著孩子也不好。

佑佑這些天總盼著兩人回來，說爸爸答應過他去淘氣堡玩。

沈母眉心：“別聽他的，消息該發就發，鬧得再僵也不至於不回來看孩子，畢竟是上掉下來的，明天不是冬至嗎？讓回來吃餃子。”

雖然對孟瓊這個兒媳婦不算滿意，可婚都結了，總不能天天盼著兩人吵架。

況且，這個孫子可是的心肝寶貝。

宋姨點頭，匆匆拿出手機再次找到太太的那一欄聊天框，發送出了消息。

二樓，書房。

沈逢西靠在真皮座椅上，手肘搭在金屬扶手兩側，著一口流利的式英語正在和筆記本電腦另一側的客戶談。

這場急會議進行了半小時有餘。

等結束後，沈逢西一轉頭，便瞧見某個小家夥抓著個小推車坐在地下，小臉癟著，一副興致不高的樣子。

看著這張跟自己五六分像的臉出這幅小表，隻覺得剛消下去的那煩躁又騰地升上來了。

“不是讓你睡覺？怎麽還不去。”

佑佑頂著那雙無辜的大眼看他：“睡不著……”

“怎麽就睡不著了？”沈逢西走到他跟前蹲下來，小家夥睫很長，一眨起眼來委屈得很，不自覺放低了聲音，“想聽什麽故事，讓機人放給你聽。”

“可媽媽都會講給我聽的。”佑佑是真生他的氣了，臉氣鼓鼓得像個包子，“都怪你，惹媽媽生氣，媽媽都不回來了。”

沈逢西一愣，眉頭微皺。

佑佑卻不給他兇自己的機會，抱著推車轉用小屁背對著他，聲音發悶：“媽媽不回來，爸爸也不要回來了。”

“……”

“爸爸是大壞蛋，總惹媽媽生氣，一點都沒有男子漢氣概。”他越說越起勁，也不知從哪學來的話，一套一套的。

多大數額的合同談下來都沒眨一下眼，可對待這麽個小東西，沈逢西是真的有些手足無措。

他想起今天孟瓊離開時那個決絕的背影，沉默片刻。

歎了口氣。

“算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