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又滋了口酒，眼神略有嚴厲，沉聲道“收起你那副要死要活的樣子！別像是個婆娘一樣哭哭啼啼”

我一個激靈，猛地站穩。

二叔深深看了我許久，神才稍微滿意一些。

他接著告訴我，其實兩三個月前，我爹就找過他。說自己如果以后有什麼不測，讓他照料我。

甚至我爹還代了幾件事，讓他帶著我去辦。

末了，二叔又補了一句，說這現在算是我爹的言了，肯定得去辦妥。而且還能賺一點兒錢回來，好找先生送我爹上路。

我抿著，鄭重地點頭道“曉得了二叔，事我去辦！哪幾家人你講，等我把那幾個漢子弄起來，我就馬上去做。”

“你以為村里頭的？就你們這個窮的灰的村，除了你娘，能有你爹都不好撈的尸？”二叔站起。

他思忖了一下，又告訴我，現在沒時間讓我留在村里撈尸。

他盤算了一下日頭，我爹囑托的事，有一件兩天必須辦，要是過了日子，這事兒就黃了，會壞了我爹的名聲和招牌。

我心下一驚，頓時便不敢多言，表示全聽二叔安排。

二叔撣了撣上的灰，把酒瓶子擰了揣兜里，讓我收拾收拾東西，現在就跟他出門。

我把卜刀和那布囊都掛在腰間，又跑進房間，將撈尸人的行頭全帶上，就迅速回了前屋。

二叔瞅了一眼大黑木箱，便率先出了門。

我在后頭鎖門，二叔都走出去十多米了，我趕跟上去。

這會兒日頭正盛，太到了正空中，差不多應該到午時了。

冷不丁的，我耳邊忽然聽到了“咚！咚！”的敲門聲。

我愣了一下，后頭有人在敲我家門？

可這周圍哪兒有人，剛才我也沒瞧見人靠近。

駐足后，我立刻回頭。

那瞬間，我腦袋嗡的一聲，頭皮更是發麻！

我家門口正站著個人，著個老大的肚子，艱難地敲著門。

黑漆漆的服，分明是殮服！

很大，照在的上，卻給人的覺只有冰冷。

側臉鐵青中泛著蒼白，黑漆漆的眼睛下頭，是腫得幾乎和魚泡一樣的眼袋。

這人，怎麼像是羅婆家里頭，那口棺

材裝著的孕婦？！

這大白天的啊，活見鬼？！

我當時都了……

咚！咚！咚！的敲門聲戛然而止。

似乎察覺到我在看，僵地了脖子，朝著我回頭。

和對視的那一瞬間，那雙死寂的眼珠子里頭，毫無半分緒，我整個人如墜冰窖……

微張，似乎要說話。

我渾皮疙瘩，頭皮都乍了起來。

看口型，是在說要生了？

就在這時，肩膀的位置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

“，杵著干啥，啷個不走了？！”二叔的嗓門不小，這忽然一下，險些嚇得我丟了魂兒。

我眼前當時便一黑。

一個激靈回過神來，門前空，哪兒還有什麼人影子……

二叔他手著我肩頭，眼中盡是疑。

我上一直冒虛汗，直勾勾地盯著門，嗓子發干“沒……沒了……”

“沒了什麼？你咋神叨叨的？”二叔皺眉說道。

我卻茫然了，問二叔剛才難道沒看見麼？

二叔搖頭說看見什麼？他就看見我像是撞邪了似的，走著走著停下來發呆。

他拍我一下，我還大驚小怪的，像是見鬼了似的。可這大白天得見哪門子鬼？

二叔的話讓我回過神來不，是啊，這大白天的，見哪門子鬼？

我晃了晃腦袋，怕不是我去了羅婆家里頭，拿了的大黑木箱，又見了那個尸，心理力太大，所以才會出現幻覺？

“走吧二叔，沒事了。”我晃了晃頭，定了定神。

二叔點點頭，我們繼續往前走。

不多時，便到了村碼頭。

碼頭上有不漁船回來，村民看到我后，眼中的厭惡和避嫌太過分明。

二叔帶著我上了撈尸船，就開始撐船。

他這才簡單地告訴

我，我爹代的那事兒，主家是城里頭的貴人。

一邊搖船槳，二叔還一邊嘆氣，說我爹給窮得叮當響的村民撈尸，倒是手腳利索，愿意掏大錢的貴人，反倒是拖拖拉拉。

現在他出事兒了，哪見了村民們給他半點兒好？

二叔這番話，聽得我心中也很難。

這些年我爹撈尸，基本上不怎麼收錢，最多拿點蛋米面。

遇到那種家里頭死了男人，生活困難的，他還要錢給村民。

現在人走茶涼，沒有人念他半分好……

……

大約撐船了大半個時辰，我們便靠岸在一個更大的碼頭。

這里除了小漁船之外，還有不大貨船。

碼頭上不穿著汗衫的小廝，眼神活泛地左右掃視。

有的人從船上下來，看著著不錯的，他們就上去給人遮住，諂地說話。

除此外，碼頭邊還有許多攤位賣著各種吃食。

香氣傳來，我腹中就咕咕直，腸轆轆。

我們上岸之后，二叔隨手對著一個小廝招了招手。

那人匆匆跑過來，瘦得沒有二兩的臉，臉皮子都著一塊兒了。

“劉老倌，有啥事兒要跑的？”

很明顯，這人認識二叔。

不過隨即我就釋然，二叔是常年在懸河跑的撈尸人。

恐怕這碼頭上的人不只是認識他，肯定也很悉我爹。

二叔和那小廝低語了幾句。

跟著，那小廝便連連點頭，他拍了拍口，似是讓我二叔放心，然后才下了碼頭，朝著遠跑去。

二叔臉好看不。

他拍了拍我肩膀，說先帶我吃點兒有油水的，開開葷，省得等會兒撈尸，我沒力氣。

跟著，他又解釋道，說我爹答應的事，得我去辦，他最多在旁邊看著我。

如果事兒辦得干凈利索，我就能憑借著這機會出師。

要是辦得不妥當，我爹的招牌就會被我砸了，而且我以后也不好混。

我心頭一怔，低聲說

我肯定好好撈尸，要是把我爹招牌砸了，我得悔一輩子。

二叔點點頭，說他相信我。

這當口，他帶著我下了碼頭，到了碼頭旁邊一家飯館兒。

我們剛坐下，馬上就有人過來問要吃點兒什麼

二叔說了幾個菜名，我聽得直咽唾沫。

也就半刻鐘，菜就上了桌，一盤蒸，一碟子扣，還有一盤花生米，兩大碗米飯。

二叔剝花生下酒。

我哪兒顧得上說話，端起飯碗，大口大口地吃飯，差點兒沒將自己舌頭咽下去。

約聽著二叔說什麼好好干，水里頭的貴人，就是真金白銀，撈尸撈得好，能掙大錢。

我顧不得抬頭，一直到桌上的菜被一掃而空，才小心翼翼地去看二叔。

我一時間吃忘神兒了，連二叔那碗米飯也給吃了……

不過二叔沒搭理我，他一直在剝花生喝酒。

時間一晃而過，看天，起碼過了有一個時辰。

之前那小廝，不知道什麼時候都到了飯店外頭，后還跟著兩個人。

“劉老倌，貴人我給帶來了！”

二叔也立刻起了。

我目注意著小廝后兩人。

那是一對男，人穿著旗袍，男人一長衫，頭頂圓帽，帶著金邊框的眼鏡兒。

這兩人卻皺眉看著我和二叔。

二叔先開了口，平靜道“王先生對吧？我是劉鬼手，我大哥是劉水鬼，他讓我們來辦你家的事兒。”

頓時，那男人眉頭才舒展開來，他神著疑“劉先生，為什麼令兄讓你們……”

“他死了。”二叔淡淡的說道。

那男人驟變，頓時就不說話了。

那人則是慌了神“死了？那他答應我們的事，咋整……”

“我來找你們，就是他的愿，這是他兒子李，現在接替了他的飯碗，今兒個就把你兒子撈上來。”二叔繼續道。

頓時，他們兩人就面面相覷。

很明顯，他們對我毫沒有信任，就差將懷疑兩個字擺在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