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江醒來時冬青正端來一碗黑的藥，皺了皺眉，但還是一口喝了下去，沒有毫停頓。

不能倒下，還得去看母親和弟弟。

“母親那如何了？林哥兒呢？”

“姑娘莫急，奴婢過來時夫人還沒醒，不過那藥倒是也小心地喂了半碗，三爺睡著了，奴婢適才熬藥的時候去看了一眼，安穩的。”

“那就好。”

宋婉江趕忙披上外，又添了件鬥篷，匆匆去到母親的屋子，倒是沒曾想門一開，便聽見了那悉的聲音。

“母親！”

宋婉江眼眶一熱，憋了一天的眼淚終於毫無顧忌地落下。

太醫離開時其實委婉地提了一句，母親的病是多年積累之癥，不見得能好起來。

可眼下，母親竟然提前醒來，這讓宋婉江心底滿是欣喜。

“我的江姐兒，快讓母親瞧瞧，可是瘦了？”

“母親...”

吳氏輕輕摟著小心靠過來的兒，心裏是說不出的疼痛。

一時之間，整個屋子裏都是子的啜泣嗚咽聲。

“這個時辰了，江姐兒怎得還在此？可同你夫君和父親說了？是母親不好，拖累了你...”

“母親為何要瞞著我？若不是靈溪讓人去知會我，我怕是...若是母親真出了事，我和弟弟又如何活下去！”

“說什麽呢！”

吳氏子和，此刻因著病又十分虛弱，連開口嗬斥的話都了幾分力氣。

可卻將還窩在懷裏的宋婉江扶起，隨後看向一旁的靈溪，蹙起眉頭。

“你眼下是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子出嫁從夫，江姐兒既已嫁了人，何來半夜跑回娘家的道理！這事若是落到旁人的耳中，還不得說上幾句！萬事忍忍就過了...”

“母親！”

宋婉江心中又是一，隨後口湧上了濃烈的失和憤怒。

“母親，你究竟還要忍到什麽時候！”

吳氏被這一聲驚的愣了神，一臉的不可置信。

眼前這個人確實還是的江姐兒，可那雙紅腫的眼睛裏，卻不再是往日的乖巧和平靜。

“江，江姐兒，你這是...”

“難道這十幾年的忍，真的忍來了您想要的日子嗎？母親您看看您自己，看看弟弟和我，今日若不是我和父親翻了臉，您以為是什麽後果？是我和弟弟差一點就沒了母親！”

“江姐兒，你，你和你父親翻臉了？可往後你在夫家若是沒有你父親幫襯...為了我，何苦啊！”

宋婉江間又湧上了一腥甜，徹底控製不住心中所想，猛地扯開襟，出脖頸上的青痕。

“看見了嗎，母親覺得是誰掐的？是您覺得會給我幫襯的父親！”

“魏庭鶴堂堂左相大人，年輕有為又得皇上看重，父親寧願讓趙氏的兒天天在院子裏發脾氣咒罵我，也沒將嫁過去，母親難道猜不出原因？不過是因為我死了沒關係，死了會心疼罷了！”

宋婉江不再抑，一把推開上來相勸的靈溪和冬青。

“母親一直讓我忍，母親可知，您生弟弟那年，是我拚了命給您換了產婆，是我第一次沒有去忍，是我第一次得趙氏不敢去同父親告狀，我不讓靈溪們告訴您，可是我也害怕，那年我才六歲啊！”

宋照林不知何時來了吳氏這，許是宋婉江的聲音太過淒厲，屋門外的小娃“哇”的一聲便哭了起來，守著的靈璧隻得推開門，同樣是眼眶潤，手足無措。

宋婉江看見來人，下心中疼惜，將外頭哭得瑟瑟發抖的弟弟扯了進來。

“母親以為弟弟隻是因為一場風寒才落得如此境地？那我告訴母親，今日太醫過來，說弟弟不僅癡傻，他還中了毒！”

“醒醒吧母親，我求求您了！”

宋婉江這一刻終於忍不住跪倒在地，抱著弟弟大聲地哭了出來，似要把這些年的委屈徹底哭個幹淨。

屋頂上突然傳出一抹細微的靜，可因著呼嘯的秋風和宋婉江的哭喊，那聲音徹底的被淹沒在夜裏。

而床榻上的人也猛地咳了起來，緩了許久才停下，眼神中迷茫一片。

“中，中毒？”

宋照林看著眼前的姐姐有些害怕，他邊哭邊小心地去了宋婉江的臉，可瞧著宋婉江看過來，又不停地抖著子。

“母親，今日是兒不孝，讓您在病中還不能清靜。”

頓了頓，宋婉江又看向靈溪，臉上恢複了些許平靜。

“父親可將鋪子地契送來了？”

“送來了，奴婢這就給姑娘您拿過來，老爺還讓人告訴姑娘，等夫人將嫁妝單子清算出來，後續的事再繼續。”

吳氏看著一雙兒都跪坐在地上滿臉淚痕，心中絞痛。

適才宋婉江的話像鋒利的匕首，一刀一刀在心上割的生疼。

那是的兒，是同娘家決裂後陪在邊僅剩的親人。

可這些年，究竟都做了什麽！

的兒被迫嫁給宋家政敵，前路坎坷，的兒子才堪堪十歲，竟被人得癡傻，還中了毒！

吳氏張了張，卻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這是我用這道青痕換來的東西，母親您收好它，別又讓那對母搶了去，若是還忍，兒怕是也沒有力氣再對上父親了。”

“還有那些用掉的嫁妝，父親答應兒會補上，但中間怕是多會生一些波折，若是們太過分，母親就讓靈溪去知會我，左右我在左相府，也同閑人一般...往後唯有的幫襯，也隻有母親和弟弟了。”

“江姐兒...”

吳氏朝著麵前的人微出手，心中濃烈的悔意夾雜著心疼，讓臉上一片潤。

“是母親不好，是母親不好...”

宋照林順著吳氏的手爬了過去，扯著小聲啜泣，而此時的宋婉江也徹底平靜了下來。

看著母親抱著弟弟在喃喃自語，知曉許是還要些時間想明白，便喚上靈溪，悄聲退出了屋子。

“你去替母親熬藥的時候，後廚可有人為難你？”

靈溪抿搖了搖頭。

今日那裏的冷言冷語，比起之前，已經算得上是和善的了。

和靈璧自便跟在夫人側，一路看下來，有些事，不是沒有開口勸過，可...

“姑娘莫擔心，今日那趙氏一日都未出院子，眼下許是不會來尋夫人的麻煩。”

“自是不會。”

宋婉江冷笑一聲。

那趙氏，怕是正窩在院子裏發脾氣砸東西呢，畢竟從宋程風手中要到的東西，可不是筆小數目。

“我喚你出來，是有件事想打聽打聽。”

“姑娘請說。”

“母親與江中吳家，到底為何變了如此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