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飄起了小雪,溫度又下降許多。
今日陸家會派人過來與稟報煤炭營生的進展,謝酒早早起床,生了火等人過來。
林舒今日也不出診,在家繼續研究人骨骼圖。
兩人圍著爐子烤火,各自做著自己的事。
門外有馬車停靠,是找林舒看診的患者。
患者是個材很胖的員外,隨行的有個中年婦人和一個隨從。
林舒雖是醫者,但終歸是子,往日里有男子來看診時,大多是在院中,今日天冷,又見同行的還有位中年婦人,便將人帶進了正屋。
謝酒本回房,眸落在隨從上時頓了頓,又靜靜坐回爐火邊等著。
低著頭,將臉埋在膝上烤火,令人看不清容貌,那員外和婦人隨意掃了眼也沒在意,倒是那隨從多看了兩眼。
林舒示意患者手,搭手號脈。
“頭回見到大夫,今天算是開眼了,大夫學醫多年頭了?”那婦人開口問道。
這世道子行醫極,初次來求醫的會質疑的醫,因而有些人會拐彎抹角套些話好判斷醫如何,對此,林舒早已習慣,如常道,“三歲開始學辨草藥。”
“那豈不是學醫好些年頭了。”婦人有些訝異,細細打量林舒的臉,倏而笑道,“大夫長得這般好看,為何要尋這樣一條辛苦的路走,人終歸還不是要依靠男人。”
謝酒余打量著婦人,眉心蹙了蹙,而此時林舒也出不耐,冷聲道,“安靜些,你影響我診脈了。”
婦人表有些訕訕,卻也沒再說什麼,眼睛上上下下在林舒上梭巡著。
胖員外并不是什麼大問題,林舒給開了藥方,對方付了診金,說了幾句恭維話便上了馬車離開了。
“那人并非疑難雜癥,城里隨便一個醫館應是都能看,卻跑這麼遠來尋你。”謝酒提醒道。
林舒眸又落回到骨骼圖上,笑道,“許多患者明明沒什麼大問題,但是會自己嚇自己,總要多找幾個大夫看看才覺得安心。”
謝酒見并未在意,沒實證的事也無法多說,心里卻是盤算開了。
沒多會兒,陸家的馬車也到了,是陸母帶著陸卓來了。
謝酒是寡居不好
與男子過多接,為了方便,由陸母攬下了煤餅生意的賬目,定期來與謝酒接。
這是謝酒的意思,陸母十分配合,鄉野十幾年,早已不是當初的世家千金,田間都勞作過,幫著管理賬目沒什麼不可的。
也是個利索的,一坐下便將那邊的況如數告知了謝酒。
天氣越發冷了,陸老三又是個善于行商的,買煤餅的人就更多了,生意比意料的更好。
為了供得上貨,他們擴招了不做工人手,另又辟出一個小院專門做煤爐,一切有條不紊進行著。
說完,陸母從懷中掏出銀票和一個錢袋,“這些日子賺得我余下了一些留在賬上周轉,帶了五百兩銀票和五十兩碎銀給你。”
整的零的都有,很周全。
謝酒接過,手在那包碎銀上挲了下,看向陸母,“最近天氣不好,大家伙的工錢你累每兩日發一次,好讓他們及時去買些糧食棉過冬。
等年后天氣好了,改十日或者半月你看著安排就行,遇上大雪大雨的天氣就停工,也別急著來我這里,安全為重。”
“謝謝姑娘恤,我會轉告給老二和老三的。”陸母含笑應答。
兩人又說了會關于煤山的事,謝酒問,“你們今日可急著回去?”
陸卓接話,“我們不急,姑娘可是有安排?”
謝酒笑了笑,“想用下你們的馬車進趟城。”
還有半月就雪災了,服鞋子糧食都需得多備些,等后面大雪就不好進城了。
陸家母子自是沒有不應的。
謝酒本想說讓陸母在林家等,省得大冷天跟著跑一趟,但想到與陸卓孤男寡總歸不太好,加上陸母已經起,便忍下了那話。
進了城,謝酒目的明確,沒費多功夫便將要買的都買齊了。
謝酒看了看天,對兩人道,“我們吃了飯再回去。”
讓人跟著跑一趟,總不好讓他們著肚子趕路。
確實是飯點,陸家母子也沒推辭,三人臨街找了家酒樓。
“姑娘,我們是不是還要再找煤山?”等上菜的功夫,陸卓問道。
謝酒答應過陸鴻遠,陸卓這一輩不牽扯進他們的主仆關系中,是以,煤炭方面的事只與陸家三兄弟夫婦涉。
陸卓主提及這事,謝酒心下微,道,“我正有此打算,準備這兩日再沿著玉幽關的山脈尋一尋。”
“姑娘可否讓我帶人隨同?”陸卓道,“你一人進山總歸是不安全的,到時你給我算工錢便好。”
謝酒沒急著回答,看向陸母。
陸母笑,“姑娘不嫌棄的話,便讓他跟著吧,我們也好放心些。”
“好。”謝酒沒拒絕。
煤山有兩種,一種是從表層就能看出來的,如正在開采的這座,一種在地底下需得些技巧才能找到。
煤炭一旦普及,煤山就會為大家爭搶的香餑餑,得趁著大家還沒反應過來,先將那些表層就能看出來的煤山買下。
需要人手,陸卓有這個心思,正合心意。
至于深埋地下的煤礦,想等著日后有更大的用時再去探采。
三人吃好午飯時,外面又下起了雨,陸卓撐著傘扶陸母先上馬車,謝酒站在酒樓的廊檐下,準備等陸母上了馬車,就快跑過去,省得排隊上馬車白淋了一雨。
陸母一進馬車,便手搭額前往馬車跑去。
陸卓安頓好母親,又轉來接謝酒。
謝酒沒想到他會返回接應,傘遮在頭頂時,展笑了笑,“謝謝。”
便隨著陸卓一同往馬車走去。
對面街上的酒樓包間里,顧逍剛走近窗前,謝酒的抬眸一笑便落在他眼中,只不過這笑不是給他的。
莫離上次挨了鞭子,在謝酒的事上不敢再馬虎,見顧逍一直注視著傘下的兩人,他小聲道,“那是陸家小子。”
顧逍不語,眸微沉落在那漸漸跑遠的馬車上。
莫離見
此,不敢再多言。
倒是后進來的莫棄說了句,“陸家兄弟現在為謝姑娘打理煤炭生意,今日一同進城的還有位婦人,應是陸卓的母親徐氏。
負責管理賬目,想必今日見面是與此有關的。”
他知道王爺對謝酒是不一樣的。
莫離挨鞭子后,他就將謝酒為何去山里的事查了個清楚明白。
剛在一樓瞧見謝酒與陸卓,便去對面酒樓問了況。
不想王爺憑白誤會徒添心事,才有此解釋。
顧逍臉上神未變,等用完飯才淡淡道,“買些煤餅到王府,若好用送一批去軍營,陸家那邊盯著些,別讓他們占了的便宜,也莫讓其他不長眼的打這營生的主意。”
莫棄應是,壯著膽子問了句,“若那陸家小子有其他意思可要干涉?”
良久未有回音,在莫棄以為顧逍不會給他回復時,顧逍面平靜無波地說了句,“陸家愿娶,愿嫁,便與旁人無關。”
莫棄懂了,陸卓若對謝酒有心思,王爺只允他娶謝酒做明正娶的妻。
莫說謝酒跟過王爺,就是這流犯還是寡婦的份,陸家恐怕都很難同意。
說到底王爺還是不舍。
莫棄哀嘆一聲,但愿王爺心里的郁結能早些解開,莫要將來后悔才是。
這邊陸家母子將謝酒送回林家,擔心晚些時候雨下得更大,沒再停留直接打道回府了。
路上,陸母問道,“卓兒是如何打算的?”
陸卓知道問的是一同進山的事,解釋道,“母親,孩兒理解父親的做法。
但謝酒是孩兒的救命恩人,這個恩不報孩兒心中總覺虧欠,煤炭的事,不是非我們不可,可陸家卻需要這次機會。
與其說是陸家報答救命報恩,不如說是合作,陸家得了三利潤,還能就此重新走出去。”
“卓兒,你父親和叔叔們將陸家的未來寄托在你上,你的未來就是陸家的未來,它在京城,在仕途而非行商。”陸母提醒道。
陸卓笑著反問,“母親覺得謝酒的目的只在行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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