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疏月姐姐自從了傷，脾氣就不大對，夜夜裏罵人，搞得大家都不得安睡。”

離星說到這，又出一個笑，

“不過好在今日向翟嬤嬤求了個手令，出門探親去了，想來就不會吵了。”

“不是孤兒嗎？探什麽親呢？”謝梔有些疑。

“聽說是什麽朋友吧，疏月從來不同我們說的。”離星努努，將藥膏放好。

“一切事自我而起，累的卻是你們。”

謝梔滿臉愧疚，起下床，走到梳妝臺前取出一個錦盒。

手將上頭的扣環揭開，遞到離星麵前。

裏頭是排得整齊的十來盒甲煎口脂，上頭還打著各式各樣的香羅結。

離星有些羨豔地瞧著，裏喃喃念出口脂上的字條，

“潘記的石榴、吳香、聖檀心、家圓、天宮巧、兒殷、小朱龍……天吶，潘記的口脂可貴了，這些得花多銀子呀！”

謝梔淡笑，“不過是前些時候手頭寬裕些罷了，你拿回去給姐妹們分一分吧，也算我的賠禮了。”

“好，那便多謝姐姐了。”

離星笑地抱著那錦盒正要下去，忽想起什麽，又回頭道：

“對了荔淳姐姐，後日四姑要回來，世子不開，長明托姑娘前去代為送禮呢。”

“好，我知道了。”

這天夜裏，疏月一回來，便見屋中桌上擺著十來瓶各異的口脂，孩們正試得不亦樂乎。

“疏月姐姐回來了！荔淳送了我們好多口脂，你要不要試一試？”離星走上前。熱地招呼。

“哼，誰稀罕假惺惺。”

疏月冷哼一聲，拿上寢便沐浴去了。

倒要看看，這荔淳還能得意多久！

這般想著，疏月又重新回到屋中，將帶回來的東西塞枕中，這才安心去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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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甘八，秋高颯爽，芙蓉映水花黃，滿枯荷葉底鷺鷥藏。

繁華如舊的長安街上，一輛靛青黃木馬車緩緩駛道。

車，一個垂髫小兒正一臉興地著窗外幾行行南歸的大雁，

“阿娘，長安真呀！”

正中坐著的一位貌夫人溫地了他的頭，笑問，

“那江南不嗎？”

“不，是不一樣的。”

“好，那禹兒記住，往後，長安便是你的家了。”

一旁坐著的老仆哄著懷中咿咿呀呀的，一臉欣地對那貌夫人道：

“姑娘，回了裴府，咱們便老夫人尋那最好的太醫來給琪兒診治，的疾一定能好。”

“但願如此吧。”

又過了一個時辰，馬車終於緩緩行至永興坊，再往前行一段，長平侯府的大門便遙遙在了。

馬車於侯府前停下，幾人一下車，在門外等候的下人便紛紛迎了上來。

“四姑，您可算回來了！”幾個婆子笑接過馬車裏的行李，

“老夫人盼您盼得眼穿，可算是將您等來了！”

裴仙窈客氣謝過，將兩個孩子給府裏的嬤嬤抱著，跟著眾人去往春暉園。

待到與母親和幾個兄嫂相見之時，自是一番涕淚橫流不提，半晌後才得以坐下敘話。

…

知道四姑回來，各房各人亦的禮也是流水般送來，一時間春暉園被堵得水泄不通。

送禮的自是有頭有臉的主子，不得一一通稟一番，這一個個地進去，便耽誤了不時辰。

謝梔手裏拿著裴渡準備的賀禮，在外頭排了久久的隊，直到日暮時分才得以。

裏頭已經在張羅晚膳，謝梔由周嬤嬤領著進，便聽得老夫人正說著：

“早知那錢自甹會變心至此，當初便是你磕破了頭，我也絕不會同意將你嫁給他！如今了這般模樣，我深覺對不起你父親！”

另一道略帶傷的聲音傳來，

“母親，誰能預料世事？兒如今沒有其他念想，隻求陪伴母親一生，看著兩個孩子長大。”

謝梔一，聽見這道淡然卻充滿哀傷的聲音，很難將這聲音的主人與老夫人常常掛在口中的那個明朗聯係在一起。

曾聽老夫人說起過，裴仙窈年時看上一個落魄書生，死活要與他親，甚至大膽到孤一人乘船南下，隻為見那郎君一麵。

老夫人拗不過這個小兒，隻得陪嫁金銀無數，還花錢替那錢自甹捐了個，去蘇州老家上任。

仙窈自以為那是爭取來的幸福，卻不知那是自己悲慘命運的開始。

短短幾年間，錢自甹便變了心，常常尋花宿柳，還仗著山高皇帝遠，扣留裴仙窈的書信不說，還限製的自由。

裴仙窈因此大病一場，聽聞最兇險的時候，差點危及命，好在之後功捱過了一劫，這才敢書信回京告知老夫人。

沒過多久，錢自甹便因病去世。

裴仙窈將事理好後，便立刻馬不停蹄地回京與家人相聚。

…

謝梔規規矩矩行禮，將手中錦盒奉上，

“世子去了湯山執行公務，怕是後日才能回來，說念及姑母子不好，特準備了上好的補品和藥材，命奴婢送來。”

說完，將手中的東西給嬤嬤。

“三郎也算有心了，聽說三郎如今大有出息，大兄，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

裴廻懷裏抱著兩歲的琪兒，聞言冷哼一聲道：

“莫要提他，倒我清淨些！對了，明日我便遞帖子到宮裏請太醫，這孩子的疾若是不好好治，怕是會留。”

老夫人聞言，急忙道：

“是了，這才是關鍵呢！這麽小的孩子，可要好好瞧瞧，舒玉，你明日一起看著，若需要什麽東西，便開了庫房去取！”

下首的二房夫人起道：

“老夫人放心，兒媳都曉得，一定將事辦得妥妥帖帖。”

三方夫人見嫂子遊刃有餘，眉梢一挑，也話道：

“四妹的苦日子也都過去了，琪兒也一定能逢兇化吉。”

裴仙窈兒的臉，笑答：

“嫂嫂，其實我也不苦的，至，還有兩個孩子不是嗎？”

地毯上由嬤嬤抱著玩的禹兒卻忽然道：

“哪有，外祖母不知道，父親每回不高興，便會打我和阿娘，可疼可疼了！”

此話一出，四座又是震驚不已，老夫人眼底一下子噙了淚，

“窈兒，這是真的嗎？”

一片愁雲慘霧中，謝梔默默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