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下看人，別有一番趣，然而圣上卻沒多大的興致，只說了一聲去。

江都知對家的反應習以為常，他看著供奉退出去，自己退到一側洗凈了雙手，執起一雙長長的牙箸為圣上布菜。

家的飲食清淡節儉，夜間用小食也只是八樣果品糕點加一味湯品。

皇帝垂眼瞧著桌上的糕點，微微思索了片刻，卻沒有筷。

“家可是覺得今日的小食不合口味？”江都知斂聲屏氣地立在一旁，手心不自覺地出了些汗。

天子手中的牙箸最終落在了一塊甜上，似是不經意間開口。

“教坊司那邊如何了？”

第5章 養

“云姑娘如今自己在一間屋子里住著，太后邊上的宋嬤嬤也去瞧過了。”

江宜則愣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指的是誰，圣上只是吩咐人賞賜一些東西給那名舞姬，要不是太后邊的人特意去瞧過，他都有些不記得這個子了。

宋嬤嬤是在張太后伺候年長最久的宮人，突然到教坊司去必然也是因為了張太后的吩咐。云瀅不過一個舞姬，今日見過了皇后與家，太后又派了人詢問，一個小宮人能承的住這樣的福氣嗎？

果然，圣上的注意也落在了宋氏的上：“到教坊司去做什麼？”

江宜則心下微，云氏姿姝麗，哪怕與皇后鬧得有些不快，圣上對這子還是有兩三分意思的。

他雖然是個侍，但也不是不了解圣上的心思。要是單有一道味佳肴擺在他面前，皇帝未必就有興致筷，有時候怎麼上的桌子就還是原樣下去，可若是有人覬覦案上的菜肴，圣上難免會多留意幾分。

“宋嬤嬤今日去了太醫署，請太醫院使調一份家的脈案呈給太后。”江宜則略有些尷尬，“想來去教坊司探視云姑娘也是同樣的原因。”

他心下也有些嘀咕，圣上原先在上稱不上太寡淡，如今聽了幾名和尚方士的話，漸漸于后廷無意，太后沒殺了那幾名方士，反倒是往別的方面揣測皇帝。

天子的脈案除卻太后與君王自己，旁人不能私自翻閱，太后偶爾想看皇帝的脈案當然可以直接取用，然而太醫院使怕在圣上面前落得了一個不夠忠心的印象，還是派人到福寧殿知會了一聲。

皇帝瞧著眼前的小食，忽然覺得食之無味，太后要看他的脈案當然是出于好意，可是任憑哪個男子都沒有辦法不在意別人往這種地方想自己。

不過太后關心他的床幃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皇帝為人子，對這些事也只能退讓些許，左右自己無恙，太后瞧過脈案總該寬心，不再胡思想了。

“大娘娘未免想的也太多了一些，”圣上亦有些無奈，他沉了片刻，“今日晚間太后可有什麼舉？”

“回家的話，晚膳時楊充媛去清寧殿請安，陪太后說了一會子話才離開。”江宜則躬回答道：“楊娘子家里的人怕充媛寂寞，送了一個養進宮，約莫是為著這事才去求老娘娘的。”

楊充媛是楊太妃母家的人，張太后出寒微，如今的母族是做了皇后之后先帝替尋的名門族，對張家并無什麼分，也沒有選子宮侍君，反而是楊充媛因為楊太妃侍奉太后恭謹的緣故，連帶得了太后的喜。

后宮嬪妃歷來會收養一些資質不錯的孩子為養，實則是為皇帝準備的侍寢子，這些人中有那等運氣差的，即便是得了皇帝的寵幸也不會被冊封，若是惹了主位惱怒，還有可能被逐出宮去。

“才多大，就想著養兒了？”皇帝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若他記得不錯，楊充媛如今還未過雙十年華，“大娘娘應允了？”

皇帝甚踏足廷，這些子只要不折騰得出格，這些小打小鬧他也懶待去管。

“老娘娘的意思是……”江宜則小心地觀察了一下圣上的面：“再多添一個，讓云姑娘去做充媛的養。”

張太后會注意到一個舞姬，自然是預備留給家的，而這個舞姬若是能替看重的嬪妃多留住圣上，就再好不過了。

皇帝直到停箸都沒再說些什麼，正當江宜則以為家已經不再留意這件事時，忽然聽見圣上說道：“若是充媛來請旨，教留一個就是了。”

江宜則心下明了，含笑應了一聲是。

楊充媛既然有心要討好家，應該還不至于那麼蠢笨。

圣上這一陣子總往佛堂中去，嚇得他都有些害怕陛下是不是了那些妖僧的蠱看破紅塵，管是云娘子還是雨娘子，只要能博圣上一笑，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

云瀅這幾日是真的被足在小室里面了，林芳煙這幾日沒得空閑管，反而是二姐云佩偶爾能過來看看。

與云瀅相比，云佩在林芳煙邊的時間甚短，甚至在與清寧殿的供奉結對食以后，來往就變得稀了。

一方面是因為云佩被調去尚藥局做了，與教坊司沒了多干系，平常也不能過來，而另一方面林芳煙則是有些生的氣，原本是在宮外給云佩尋了一戶好人家的，奈何這姑娘不愿意出宮嫁人，只想留在宮中和侍做對食，把氣了個仰倒。

“阿瀅，你真的要去做充媛娘子的養嗎？”

云佩之前還央著自己的對食替妹妹去打探一番國舅的脾氣秉，省得云瀅到了國公府里伺候不周要失寵，沒想到數日的工夫，云瀅反而要留在宮中，被太后指去做充媛的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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