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珠的手微微一抖,那遠山眉的走向便歪了。
“他進來吧,”鄭玉磬見狀歎了一口氣,從枕珠手上拿過螺子黛自己描摹,對寧越說道:“聖上隻說不人打擾我,但如今殿也沒什麽事可做,百無聊賴,見一見也沒什麽。”
他們走到了如今,總避不開要見麵的,左右這是的地盤,錦樂宮又與紫宸殿相距不遠,蕭明稷還能做些什麽呢?
寧越瞧了一眼貴妃的著,他是侍,倒不必有許多顧忌,稍微有些猶豫:“娘娘要不要殿下等一等,您大妝之後再到正殿與殿下敘話……”
他見貴妃似有不虞之,聲道:“若是娘娘不願意相見,奴婢便說您乏了,回絕三殿下就是。”
如今錦樂宮聖眷不衰,貴妃不想見一個不得寵的皇子,聖上知道也不會在意,反倒是會怪三殿下冒昧,妨礙貴妃靜心養胎。
“他隔著屏風說幾句就罷了,”鄭玉磬隨手指了指殿的人屏,懨懨道:“他是什麽重要的人,值得我這樣遷就?”
時下風氣開放,皇子第一次拜謁宮妃的時候倒也不至於如此大防,但貴妃孕中倦怠不願意挪,恃寵而驕,就三皇子在外站一站也沒什麽。
蕭明稷今日宮,穿得自然莊重,侍引他了殿,隔著一道屏風與珠簾停住,沉聲行禮。
他稍稍抬頭去,視線中那扇繪了人圖案的屏風後尚有一道窈窕纖細的
影。
朦朧珠簾後,子慵妝綰發,正在攬鏡自照,與側的宮人苦惱今日搭配與妝容的首飾。
明明一年之前尚且是他將來日日都能看到的畫麵,然而現在隻有聖上一人可以走近前去細賞,於他而言卻是可而不可即的場景。
親口同他說,慕今上,不稀罕一個皇子妃乃至王妃的位置。
枕珠出去從蕭明稷手中接過他手中親捧著的東西,錦盒不輕,但是畢竟年紀尚小,對上的又是自家娘子的舊郎,四目相,見蕭明稷目犀利,匆匆行了禮,不敢抬頭再看,捧回去站到了娘子邊,無心關注裏麵是什麽。
這一切都落在寧越眼裏,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想著貴妃邊的侍雖然與娘娘親近,但是規矩還是得教一教。
“三殿下有心了,”鄭玉磬了一聲起,但心思大概還在那些首飾上麵,語氣平淡,甚至帶了一敷衍:“你來的不巧,聖駕已經往紫宸殿去了,沒有聖人在這兒拿主意,我竟不知道該賞你些什麽才好。”
嬪妃們送來的禮不用心,但過來求見的小輩,這個做長輩的或多或該賞賜一些。
寧越過顯德的提點,知道貴妃出不高,對於宮中來往並不清楚,萬事都要依賴聖上,忙上前一步恭聲回稟:“奴婢已經備下了給殿下們的賞賜,皇子一柄如意,皇子妃與公主得玉梳兩把。”
如意貴重,而
玉梳是送給新婚夫婦的賀禮,取結發不疑之意,平常又可以用來當做發髻飾,實用輕巧。
“可惜三殿下邊沒個心人,”鄭玉磬忽然笑了,枕珠隨寧越一道過去拿東西,學一學該怎麽做事:“這玉梳便省下了,可不是我吝嗇。”
枕珠原本有些猶豫,但既然是娘子有意同寧越出去,想必是有話同三殿下說,便應了一聲是,隨著寧越一起向外去,琢磨著是該盡量拖延一段時間,還是該快些回來,省得娘子了三殿下欺負。
“殿下路上不曾遇見旁的兄弟姊妹嗎,竟是孤前來?”鄭玉磬不相信他來錦樂宮是真心拜賀,輕聲笑道:“還是有什麽要的事,偏要今日來同本宮講。”
“兒臣親自選了賀禮,恭賀貴妃晉封之喜。”
蕭明稷就這樣站在屏風之外,鄭玉磬連賜座都不願意,便是逐客的意思,但他如勁鬆,即便是如此,也不令人覺得突兀:“娘娘就不願意賞臉看一看嗎?”
鄭玉磬瞥了一眼那禮盒的量,隨手拆開,這是在宮中,蕭明稷除非是向天借的膽子,否則不會在這上麵做什麽名堂。
不出所料,那盒中隻有一支做工巧的芙蓉步搖,上麵刻了“葳蕤軒”的字樣。
記得,這是京中一個十分有名的首飾鋪子,長安勳貴時常會裏麵的夥計將首飾送到府上挑選,隻是秦家並不算太富裕,又是新過門的媳
婦,不好學那些豪門世家的夫人。
而唯一一次借口同秦君宜一位同窗的夫人去逛這家鋪子,還是因為蕭明稷回京,死死糾纏,不得不找個借口出來見麵,同他恩斷義絕,徹底絕了他的念頭。
“兒臣記得娘娘當日停在店鋪門口,卻連進去瞧一瞧都不敢。”
蕭明稷那時站在酒樓二層的包廂窗口,見麵上微豔羨之意,雖然心存鬱鬱,但還是吩咐人選了幾樣大概能討鄭玉磬喜歡的巧頭麵,他並沒有想太多,隻是覺得這樣能高興,下意識就做了。
自然,兩人後來爭執不下,這些東西再也沒有見到天日的可能。
“殿下說的是,不過如今錦樂宮所用之皆為天下之最,這些東西在我瞧來也沒什麽稀奇。”
鄭玉磬隨手將步搖放到了首飾盒裏,打斷了他的話,神稍微有些不耐煩,“昨日種種,已然不可追,殿下若要說,莫不如到紫宸殿去。”
就算是曾經兩人之間的千萬縷足以聖上廢黜貴妃之位,可蕭明稷要是還肖想紫宸殿裏的位置,他最好一個字也不要外泄。
鄭玉磬不願意把一頭野狼急了,但如今份逆轉,也不會像是小夫人那樣,對三皇子的欺辱忍氣吞聲,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上門。
“阿耶事忙,自然更不願意聽這些兒長之事,”蕭明稷竟然罕見地沒有生氣,聲音平和,與隨口說笑一般:“隻是
皇嗣關乎天家統,難道聖上也能毫不在意嗎?”
鄭玉磬陡然一驚,的手下意識攥了桌案一角,失去了重製的錦盒輕晃,裏麵似乎有什麽東西撞到了壁。
輕輕揭開那一層墊盒,手指微微抖,一個黑黝黝的小瓶赫然出現在的麵前。
那是之前從溧長公主尋來的避子丸藥,隻是有孕之後便再也沒有服用過,聖上派來的人看得又,沒有辦法扔掉,後來趁著倒安胎藥的時候分次把裏麵的避子丸融進熱燙的湯藥,倒完之後才鬆懈了一些,將瓶子埋進了一個大食送來的貢品盆景中。
那東西存活極強,也不用人鬆土澆水,喜不喜,與宮廷中的貴名品不同。
蕭明稷不不慢道:“兒臣知道之後一直有些疑,娘娘到底是何等奇子,將名分看得如此重要,願意為一個沒有的夫君生育,卻不想為心心念念的聖上孕嗣。”
殿一時靜了,鄭玉磬下張口問的廢話,蕭明稷不會告訴,他是怎麽獲悉這件事的。
“殿下想要什麽,不妨直說。”
強自鎮定,這些固然證明不了什麽,但是萬一聖上知道,放在了明麵上查問,恐怕就是溧長公主也不得不說實。
但蕭明稷今日來此,也不是同來魚死網破的。
“兒臣邊原本也是有一個心人的,長得倒是與娘娘頗有幾分相似。”
蕭明稷淡淡一笑,著
冠的禽此時此刻看見獵驚慌失措,大概也會像他這樣保留最後的斯文,“聖上將兒臣過繼給娘娘,都說母子連心,還請母妃疼一疼兒子……”
“允我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