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起的一道風裹挾著媼婆胖松弛的消失，同時守在邊的一眾人中，也有兩人不見了蹤影。

地面在細微的，腐臭的味道越發濃重，

下一秒，幾米開外的地磚驟然破碎，似一道無形的氣流從地底鉆出，重重地投注在椅上，剎那變作了原先那個臃腫的，老態龍鐘的老嫗。

吃了兩個人皮鬼的腦子，的眼睛便恢復如初。

“先生看著年紀還輕，”

用那樣一雙完好的眼睛過松弛的眼皮隙打量著李聞寂，腔里再度響起一道嘶啞蒼老的聲音：“怪不得做事如此不計后果。”

的笑聲森，語速十分緩慢，“先生若是要紫燈芯，老大可破個例給你就是，只怕先生的目的從來都不在紫燈芯，而是在老啊？”

媼婆敏銳地察覺到了這其中的端倪，接著腔里卻又有嘶啞的笑聲震著，“你是個有手段的年輕人，這世上知道老懼怕柏枝的，都已經死了上百年，雖不知道你是從何得知的，但是先生，”

仍在笑，“須知今時不同往日啊，你殺不死我。”

但話音方落，柏枝尖銳的枝條陡然刺穿了媼婆的腦袋，瞪大雙眼，臉上逐漸顯出似羊非豬的幻影，腔里混沌的雜音更甚，眼睜睜地看著那只沾了的蒼白的手指節驟然用力，整個大的軀被生生拖下椅，柏枝尖銳的枝條深深嵌進地磚隙，細如鱗片的柏葉染了紅，被釘在地面，難以掙扎。

李聞寂沒松手，珠順著他蒼白的指節滴在媼婆猙獰的臉上。

他出手太快也太狠，像是本沒有什麼耐心，燈火里霧潤，腥的氣味迎面而來，在場的其他人看到這一幕，他們臉上或多或的都有了些驚恐的神，他們一個都沒。

下一秒，李聞寂擰斷了的脖子，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

手上沾了不的鮮，他站起來，在一眾驚懼不安的目注視下環視四周。

眾人見他又了，

竟是自顧自地走到了那棵青松樹下，借著上方竹筧的水流慢條斯理地沖洗手上的跡。

月輝照在水缸里，映出他后的影子。

“李先生，你的確是有些本事的。”

蒼老的聲音里帶了些毫不遮掩的快，“我請你來錦城，倒真是沒請錯人，之前不知先生這般厲害，所以先前……老朽便考驗了先生一番，還請先生不要怪罪。”

長眉翁笑瞇瞇的，這副樣子看著居然倒也和善。

可事實上，

他雖早有心殺媼婆，取代，卻十分謹慎小心，沒多大的膽子。

他請了李聞寂來錦城，

卻并沒有告訴他媼婆在哪兒，全憑著李聞寂自己查清，喬三那人的事，他更是分毫沒有向李聞寂。

“那胥先生，可要拿出你的誠意啊。”

李聞寂洗凈手，才轉過。

“先生既已經幫老朽了事，這查生寺已經換了新主人，那老朽自然不會虧待先生，該給的報酬老朽絕不會，而先生之前想問的事，老朽也都會如實告知。”長眉翁忙不迭地點頭，眉宇間多了些爽快：“先生應該知道，如今的蜀中是世上唯一能容留我們這些妖魔怪的地方，然而這里地火旺盛，我們又不能輕易傷及凡人的命，而為了生存，各路勢力盤錯節，除了如先生這般深居避世，獨來獨往的，其他的都同屬非天殿。”

“先生可聽說過修羅神‘非天’之名？千百年前，那本是一位令世間妖魔聞風喪膽的地獄之神，他同那滿天的講仁德，講寬恕，講慈悲的神佛都不一樣，世人都道他是法度的化，只有他不講慈悲，不會寬恕，一生所殺妖魔不計其數……”長眉翁面上不由出了些向往的神。

“但誰也想不到，他卻在九百多年前叛離神界，此后神魔浩劫來臨，是他在天火焚盡十三界時，將自的本源之息化蜀道群山之中，筑起屏障，才讓我們的先祖不至于如神佛一般隕滅殆盡。”

“聽說非天殿里，供奉著他的神像，但老朽活了一百來年，卻還從來沒有機會非天殿，瞻仰修羅神的真容。”

這也算是長眉翁的一件憾事。

只是他這番話說完，面前的年輕男人卻遲遲沒有什麼反應，長眉翁只見他垂著眼睛，卻并看不清他的神，半晌，他才聽李聞寂莫名地笑了一聲。

那笑聲有些冷。

長眉翁有些不明所以，他只覺此人深不可測，但眼下他正是用人之際，自然不希自己請來的這位李先生這麼快就同他“銀貨兩訖”，于是他又開口道：“老朽看先生不是甘于平庸之輩，只是先生應該曉得，我查生寺蝸居在這錦城，負責的，也只是售賣錦城這一片的紫燈芯而已，先生若有心非天殿，倒不如幫著老朽先將查生寺打理好，我們得了勢，又何愁非天殿中的大人們注意不到？”

他一邊說著，一邊仔細觀察著李聞寂的神，在長眉翁拿不定主意，將要再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他卻見李聞寂忽然舒展眉眼：

“好啊。”

天漸亮時，又下了一場小雨。

昨晚難得沒熬夜的姜照一醒來看到手機屏幕上的八點半，還覺得有點神奇。

十分艱難地用一只手洗漱完，姜照一在帽間換了服，推開臥室的房門，正見李聞寂端著一碟蕓豆糕走進客廳。

清晨薄霧微濃，綿綿雨幕在檐下淋漓，他抬眼看見，不免有些詫異。

姜照一卻沖他笑，“早！”

昨天經歷了那樣驚險的事，睡了一覺卻好像個沒事人一樣，神看著也很好。

“早。”

李聞寂頷首。

“你今天起得很早。”

在桌前坐下來，李聞寂隨手翻了一頁棋譜。

“沒熬夜就起得早了點。”

姜照一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溫水，接著又耷拉下腦袋嘆了口氣，“只是我手傷了，游戲公司海報的工作，我現在是接不了了。”

時間不等人，人家大公司又怎麼會有功夫等的手痊愈。

“那就先休息一段時間，”

李聞寂手邊仍放著一本沒看完的棋譜，他偶爾喝兩口粥，聞聲也沒抬頭，“等你傷好了再說。”

“可我們家這狀……”

姜照一就要口而出的“況”字咽下去，對上他那雙疑的眼睛，拿了塊蕓豆糕咬了一口，含混地糊弄了句：“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