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年後還有鑼鼓的排練,舞團那邊今年放人比往年早兩天。
團長三令五申說初七不管刮風下雪都得準時歸隊,林詩筠和馬慧欣也提早關了工作室準備回家過年。
三個孩結伴回家,一塊兒上了地鐵,其中林詩筠往機場去,馬慧欣在寧馥後面兩站下。
一路上,們有說有笑,林詩筠和馬慧欣好像比往日還要活潑,一個段子接著一個段子,笑點集到令人目不暇接。
到站後,寧馥拖著行李箱匆匆忙忙下車,跟好友隔著窗子揮別,目送地鐵遠去,才轉離開。
寧馥家離地鐵站有點距離,出了地鐵還需要再坐兩站公。
到站的時候,父母已經在公車站等了一會兒,看見下來,眼睛雙雙一亮,寧馥下車還沒站穩,行李箱就已經被爸爸接過去了。
“怎麼好像又瘦了……要早知道學舞蹈得肚子,以前就應該聽你媽的,讓你學鋼琴的,哎。”
寧爸目如炬,從兒的頭看到兒的腳,最後歎息著搖搖頭。
他在某大廠車間工作,為人特點就是特容易滿足,自十年前榮升車間小組組長後再無靜,換個人估計都愁死了。
但他不不愁,每天見誰都笑呵呵的,唯獨見了自家這苗條兒才會皺起一張臉,歎上一口氣。
而寧媽是小學語文老師,常年扎著一個著後頸的低馬尾。因為每天和一群小朋友待在一起,跟寧馥說話的時候也總不自覺地起聲調,用上活潑的語氣。
“孩子瘦點才好看,你懂什麼呀,要跟我們家六樓家的兒似的,二百斤你就高興了?”
一旁的寧媽白了丈夫一眼,親昵地挽起兒的手:“而且我們家寧寧又不是那種乾瘦乾瘦的,是有線條的,你懂什麼呀你!”
“還是媽媽我!”
見到父母,寧馥的心完全放松下來,語氣也變得輕快。
“寧寧,爸爸這忠言逆耳!”這個時候,寧爸拎著兒輕飄飄的行李箱:“你外面帶那麼多大袋子,怎麼不搞個大點的行李箱,多裝點服多住幾天。”
寧馥笑著解釋說:“外面的大袋子是給你們的禮呀,服的話我覺得不用帶那麼多,像厚外套家裡都有。”
“哎呀還帶什麼禮,爸爸媽媽是圖你的禮嗎,”寧爸眉都快笑得飛起來了,只剩一張還在維持自以為的漢人設:“自己人在外面就多留點給自己花,該吃吃,別摳自己的。”
寧媽倒是很認真地接話:“對,別花時慈太多錢,那孩子家裡是有錢,但那始終不是他的,更不是你的,還是要自己好好工作。”
一家三口聊著天就到了家,寧馥把行李箱拖回房間收拾東西,順便把禮塞進父母懷裡。
看著他們上說下次別買了,卻很誠實地開始拆盒子,面對裡面的東西笑得合不攏,心裡也溢滿了沉甸甸的幸福。
寧馥帶的箱子小,東西也,隻帶了一些好搭的回來。
把帶來的服歸進櫃子裡,聽著廚房鍋碗瓢盆和夫妻倆的鬥小日常,在房間抿著笑。
寧馥家就是這樣一個普通家庭,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家庭。
父母都是再普通不過的父母,恩又尋常,工資每個月都攢不下來多,小時候就連給買零食都要掏出帳本算上一算,給家裡添置一個大件兒得計劃大半年,直到現在也都沒有學車買車。
但就是這樣的父母,卻在小時候毫不猶豫地送去學了喜歡的舞蹈,一學就是十幾年,不管家裡多拮據,的學費永遠都是被提前預留出來的那一部分。
只是自從上大學以來,學校裡的事越來越忙,回家也回得越來越。
大一的時候還寒暑假都在家裡待著,到大二開始參加舞蹈比賽,時間就被大量的排練佔,暑假隻回來了半個月,寒假直到年前才到家。
到了大三這種況更加嚴重,去年春節就因為要排練參賽的舞蹈,乾脆整個春節都耗在了學校,國慶又因為要和林詩筠們找工作室的店面,隻匆忙回來待了兩天。
更讓覺得自責的是父母害怕打擾練舞,平時幾乎不會給打電話。
但每當打回家的時候,兩個人爭著搶著要說話的樣子,讓想起自己小時候留守在家看見父母下班回來的畫面,讓心疼得不行。
“寧寧,整理完了嗎?”
寧馥抬頭,就看媽媽站在門口,對笑得一臉溫:“可以洗洗手準備吃飯了。”
“好,我馬上過去。”
寧馥應了話,寧媽卻沒有轉回廚房,而是走進兒房間,悄悄關上房門。
“吵架啦?”
立刻明白媽媽的意思,輕輕搖頭:“沒有。”
這次寧馥和時慈的矛盾就在無聲中起,又在無聲中落。
說是矛盾,可能都不夠切,因為那天時慈雖然人沒有回來,但是之後打電話跟道了好多次歉,說了好多話。
大男孩的認錯態度好到無可挑剔,到最後就連寧馥自己都覺得,再不給時慈個臺階下,好像就有點作過頭了。
“沒吵架?”寧媽好像有些不信,彎起眼笑得有些狐疑:“沒吵架,那小慈怎麼特地追到我們家來啦?”
寧馥愣了一下,推門出去,果然看見時慈已經來了,給寧家父母的禮大包小包拎滿了兩隻手。
看見友,大男孩出燦爛笑容:“寧寧!”
時慈在理工男裡,已經屬於是相對會玩浪漫的類型了。
主要是他肯花心思去想,去琢磨,偶爾出其不意的給人來個意料之外的驚喜,效果往往出奇的好。
對於寧馥來說,時慈製造的驚喜就像是濃墨重彩的料,能在人興的當下忽略掉很多細節。
之前他們每一次爭吵,再和好,好像都是這樣,但直到這一次才意識到,他們之前好像總是在用一時燦爛的緒去掩蓋問題。
而不曾解決問題。
寧馥覺得,也許接下來兩個月的巡演會是一個好機會。
想趁那兩個月裡,好好的整理一下自己的想法。
等再回到慶城,和時慈好好的,開誠布公地談一次。
為他們兩個人的未來。
時慈自然順理章地留下來吃了頓飯,之後寧馥送他下樓,時慈已經開始依依不舍:“寶寶你今年準備什麼時候回慶城,到時候我來接你好不好?”
寧馥想了想,認真地說:“初七吧,我今年想多陪陪我爸媽。”
但有些意外總是來得很突然。
年初四下午,寧馥接到了副團長的電話,電話裡副團長急得連新年快樂之類的客氣話都沒工夫說,直接單刀直:“寧馥你這次能早點回市裡嗎?江燕這次巡演可能上不了了,現在團裡除了,就你串翻和絞蹦子做得最穩最好,而且家離得近回來也快。”
在《江飛雁》這舞劇中,主角是一位能歌善舞的公主,而寧馥飾演的原本是公主的其中一位仕,同時也是伴舞。
因為是伴舞,兩人有很多相似的舞蹈作,可以說除去主演獨舞的部分,寧馥的部分和主演的部分幾乎沒有差別。
“現在也屬於是急況,你就當幫團裡一個忙,現在趕回來練獨舞部分,如果你能搞得定,這次巡演的主演團裡就準備讓你上了。”
寧馥掛了電話,既激又猶豫。
這個年紀,如果能做這次巡演的主演,那當然是最好的歷練,也是給自己履歷上增加漂亮的一筆。
但回頭看了一眼還在看春晚重播看得津津有味的父母,又忍不住心生猶豫。
寧媽抬眼就看兒一臉言又止,聲問:“怎麼了寧寧?”
寧馥把自己的猶豫和不舍跟父母說完,就看爸爸哈哈大笑起來:“這麼好的事還需要猶豫嗎,趕去啊,家什麼時候不能回,你想想,你這次就是因為家離得近才得到了機會,以後有錢了給我們買一套你家隔壁的房子,不就天天都能見了?”
寧媽也了的臉:“去吧,我們都知道你喜歡跳,年輕人就是要多拚一拚嘛。”
忍著疚和自責紅著眼眶抱了抱父母,給副團長回了個電話過去,就回房間收拾東西。
收拾好東西從房間裡出來,寧馥就看父母也換好了服,寧爸用糙的大手拍了拍兒的手臂:“走吧,送你去車站,等過兩天啊,我和你媽把要給你帶的東西都給你寄過去,同城,便宜,還省得你一路哼哧哼哧的拿。”
一家人結伴到了公車站,寧馥在父母的目送下上了車。
年初四,但公車上人卻不。
看得出基本都是來走親戚的,幾個大人帶著幾個孩子結伴出行將位置佔滿,剩下晚來一步的人只能扶桿站著。
寧馥上車後把行李箱靠在後門旁邊,手扶著扶手,隨意地將目落在車窗外,卻意外在隊伍中看見悉的臉。
他應該也在春節假期中,沒有西裝和皮鞋,一件黑長風高挑修長,站在上車的隊伍中鶴立群。
兩人隔著車窗短暫對視,寧馥對上男人微笑的眼,手扶著扶桿,完全愣在原地。
是宋持風。
寧馥模模糊糊地知道宋持風為什麼來。
可能是因為春節這段時間敵不過自己的心虛,在爸媽家,他的電話一個都沒接,微信也回得極為簡短。
但是又不知道宋持風為什麼來。
因為這件事太小了,小到讓寧馥覺得,宋持風不會放在心上。
車上的人開始變多,但乘客與乘客之間相對還是空的。
宋持風跟著排隊的隊伍上車,很輕易地穿過其他人向靠近,最後在後停住。
寧馥看著還在車站目送自己的父母,完全不敢回頭,生怕被他們發現自己和宋持風認識。
宋持風也相當配合,表面上看來就是一位再正常不過的乘客,站穩後第一時間手去扶桿。
但那大掌出,卻借著車窗視角的死角,在的手上輕輕地握了一下。
他作很快,快到讓寧馥還沒回過神便又松開,然後再像觀察一隻後知後覺的小似的,看快速地把手了回去。
寧馥完全意料之中的反應讓宋持風毫不掩飾地哼笑一聲,隨即掌心握住了剛才握住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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