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周平桉特意休了三天假,年前聚時聽胡洋木接了個電話,小靈通手機不隔音,他聽了個大概。
胡洋木花大手筆從旁人手裏收了一批市麵上熱賣的港灣明星專輯磁帶,定在年後易,但對方不肯送貨上門,約好時間地點讓人去取。
音像店開在國科附中對麵的巷子裏,借附中這所重點高中的,這店麵的位置絕對算得上北京西城最金貴的老胡同之一。
他怕胡洋木的店樹大招風,遭人妒恨,也怕如今的胡洋木會被人欺負。
他租了輛銀灰的小轎車,一腳油門踩到了音像店的胡同口,從後視鏡裏看見一悉的人影,咯吱窩裏夾著個自製木拐杖,黑夾襖寬大,拐杖敲著青石板小路,他一高一低的向前挪著步子,右綿綿的拖在地上前移。
每走幾步,胡洋木都得拄著拐杖立在那歇息一會,息時裏噴出大片的白霧。
周平桉穿著軍綠的夾克衫,立領的襯衫解了兩粒紐扣,瘦削的麵孔依舊是那嚴肅不討喜的神,他挽起袖口,麥手臂上的青筋一覽無。
他沒有下車去攙扶每一步都吃力費勁的胡洋木,隻是單手掌著方向盤等,暗自用力攥拳,手背上的青筋蜿蜒曲折,紫青的管微微跳。
“有事?去哪順路捎你一程。”
胡洋木聞聲驚異的瞪著眼,看清車窗半降裏坐的人時表又轉為喜,手撐在車窗玻璃上,貧道“你都不知道我要去哪,就順路了?”
“那正好,省油。”周平桉轉車鑰匙,預熱車子準備啟。
胡洋木嘿嘿一笑,上說著不要,卻很誠實的收起拐杖上車。“別介啊哥,不再挽留一下?”
他屈起一條,小臂撐住車門,以一種怪異的姿勢靈活的鑽進了車裏。
“哥,你怎麽三天兩頭的休假?”還不等周平桉啟車子,後座的人皮就沒合上,“你這幾年攢的年假要一口氣休完啊?”
“去哪?”周平桉惜字如金,抬眸看了眼後視鏡裏的人。
胡洋木從上口袋裏出張皺的紙,墨藍的筆跡龍飛舞,他瞇著眼睛認“北苑東路270號,旭日初升臺球廳。”
“臺球廳?”
胡洋木立馬將子坐正,拍著脯向他保證,“我是要去收一批專輯磁帶的貨,可不是去不正經的地方做不正經的事。”
說罷,還從上口袋裏出了盒磁帶,不等周平桉製止,他便先一步的塞進磁帶機裏,銀灰的播放鍵被按下。
周平桉睇了他一眼,安靜沉默的開著車。
北京的冬天幹燥多霧,車子上了高架橋,三環路堵的水泄不通,周平桉瞧了眼時間,出聲問,“約的幾點?趕過去興許得下午了。”
“不急。”胡洋木皺著眉,用手膝蓋,“那地越到晚上越熱鬧,老板一直都在,就怕耽誤你時間了。”
“不耽誤。”周平桉看了眼後視鏡,語氣冷冷,“疼就去醫院看,別抗著。”
“手後癥,醫生也沒辦法,這條能保下來都算老天慈悲了,不好使就不好使了,湊活用。”
車又恢複了安靜,隻能聽見磁帶機裏傳出的歌聲,過車窗上的水霧向外看,遠的大廈約亮起了五十的燈。
後座的胡洋木小聲跟唱,磁帶機裏的男聲嗓音低迷沙啞伴喝著狂熱曲調。
“哦,別哭親的人。
我們要堅強我們要微笑。
因為無論我們怎樣,
我們永遠都是這麗世界的孤兒。”
直到很多年以後,周平桉都記得那天,北京城燈絢麗的傍晚,胡洋木蜷著子聲嘶力竭的哼唱一首《麗世界的孤兒》的歌。
他們都是這麗世界的孤兒。
*
蔣聿泊穿著黑連帽衫,下搭了條水洗藍寬版牛仔,整個人窩在卡座裏打著掌上遊戲機,偶爾小聲的和旁的人說兩句話。
“蔣哥今天帶了位妞?盤靚條順的不是俗人,那氣質絕了,隔壁北舞藝附中的?”一高個男生問前臺要了杯低度數的果酒飲料,邊和人說著話邊瞄卡座方向。
坐他對麵的男生留著時興的碎蓋發,穿著一嘻哈風格的牛仔,覷了眼多的同伴“那可是蔣哥發小,一個院裏兩家長輩從小看到大的青梅,勸你小子牢點,別說些沒分寸的話。”
“怎麽來這地?”男生在清人底細後低了音量,但還沒忍住多瞧了眼角落裏的人,素著一張白淨的臉,長發及過肩,額前的碎發微微遮住那雙靈嫵的眼睛,一件白簡單的長款針織。
清冷,拒人千裏之外。
眉眼微垂,隻有在聽蔣聿泊附耳說話時才能窺見笑意。
周平桉單手抄著兜,在絢麗的霓虹燈裏,越過綠的臺球桌和歡笑的人群,一眼看見了。
臺球廳的音樂很吵,放的是年輕人喜歡的搖滾樂。
那年北京湧了很多玩搖滾的年輕歌手,他們從四麵八方來北京漂泊流浪,背著一把破吉他在天橋下瞇著眼睛唱一些歌詞很的狂野歌曲。
“唷,這姑娘瞧著眼。”胡洋木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人群裏格格不的那個生靜坐在角落裏,旁邊還放了杯薄荷檸檬水。
周平桉不聲的收回視線,“眼?”像是想起什麽一樣自問自答,“學校就在你店鋪對麵,見過也正常。”
“我靠,高中生?來這地?旁邊坐著的是小男朋友?”胡洋木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眼睛都瞪大了一圈,“現在的學生都這麽……”
“等等,你怎麽對的況這麽了解?”他後知後覺,麵上的神彩極了。
周平桉抬腳,向角落裏走去。
“許抒,不在家好好學習,來這種地方你爸知道嗎?”他聲音嚴肅,臉上的表也不大好看。
周平桉氣昏頭了,沒意識到自己逾矩了,譬如他是什麽份來管束?又是什麽立場說這些話?
許抒有些恍惚,抬頭仰視著他,似乎比上次見麵瘦了些,興許是過冬的緣故,稍微白了一些,頭發依舊是符合規定的短寸。
“你…”
“還打算待到什麽時候?時間不早了,起來,送你回家。”周平桉眉頭輕皺,掃了眼單薄的針織衫長。
蔣聿泊丟下手裏的掌上遊戲機,站起來擋住去路,不屑地掃了他一眼,“我帶出來的人,能有什麽事?我和阿苑著子被大人們丟進盆裏一起洗澡的,犯不著讓你一個外人瞎心。”
“這就是你說的能有什麽事,這種地方未年來合適嗎?”周平桉沒打算和一個青春期的小屁孩計較,視線越過他,不輕不重的落在了許抒上。“送你回家。”
這一眼,讓許抒心裏的。
繳械投降,立刻乖乖的站起,小幅度抬手輕扯了下像隻戰鬥的蔣聿泊角,“時間不早了,晚了爺爺會著急的。你的朋友有機會下次再見。”
“阿苑,你來都來了,再等一會。”蔣聿泊急了,他好不容易才說出來。
周平桉意味不明的看他們拉扯,視線落在小姑娘白玉似的手,纖長幹淨,但卻不該拉著人的角,這個舉很曖昧,也很刺眼。
他幹脆上手,拽著小姑娘的手腕將人帶到了自己後。
蔣聿泊是打籃球的好苗子,發育的也早,個頭算是校隊裏拔尖的了,偏偏在周平桉麵前占不到任何一點高優勢,仔細對比會發現,他才到人家眉那。
況且,麵前的男人上總有種說不出來的荷爾蒙氣息,侵略很強。
他不說話,僅僅站在那,都讓人有種危機,威懾力十足。
“阿苑,他信得過嗎?”蔣聿泊終究不放心這個隻有一麵之緣的男人從自己麵前帶走人。
許抒鬆了口氣,生怕兩人起手,音量不大卻格外堅定,“信得過。”
她總是信奉“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也強求不來”,所以她總是淡然清冷的面對一切,包括感情,總是習慣性的將心用水泥砌上一堵厚厚的牆,不讓外面的人輕易的進來。漠絕情,心狠手辣,卻沒有人知曉他的身世背景,只知道他的出現席捲了所有人,讓整個是致命的罌粟,外表美麗卻透著毒辣,沒有人敢沾染上。一場醉酒,一次邂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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