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孝之見自己一塊心病解了,倒也寬,沒多久便撒手人寰,將家業傳給了嚴祺。
如今,嚴祺已經有兩一男。
長嚴漪如出生之后,人人都夸是個人胚子,文德皇后在世時,也很是喜。常常讓嚴祺和容氏將嚴漪如帶宮中,與皇孫們一道玩耍,寵眷之盛,可見一斑。
文德皇后駕崩之后,許多人猜測,皇帝或許會跟嚴家疏遠。不料,皇帝待嚴祺仍舊似手足一般,甚至有意完文德皇后的愿,結兒親家。
在這等默許之下,無論是宮中還是嚴家,都已然將嚴漪如視為將來的太子妃,小心侍奉。
皇親國戚,金枝玉葉。
皇帝登基不到兩年,正當除舊扶新的用人之際。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現在,最得皇帝信任的人,就是嚴祺。若無意外,嚴家將來不但會運亨通,還會繼續坐穩后族的位置。
故而在京城之中,嚴祺就算放個屁,大街小巷也會有人議論這屁臭不臭。
何況是大君中了邪。
吳炳在心中深吸口氣。這等事,宮里知道了,便可大可小,只盼萬萬莫攪了君與太子定婚的事才好。
*
正當盛夏,嚴府的西園里鳥語花香,樹影婆娑。
雕細琢的窗子上糊了上好的綺羅,半掩著,涼風,蘭花吐香。
漪如瞪著頭頂的流蘇帳,秋香的底子上繡著祥瑞花卉,耳邊有唧唧喳喳的聲音,是一群雀鳥在窗外打鬧。
老人說,人死后,要跟著鬼伯去黃泉,到了閻羅殿上,該投人道還是該下地獄投畜生道自有分曉。
而漪如覺得,人死如燈滅,閉眼之后什麼都沒有了。
但無論是哪種,都必然不是現在這樣。
自從醒來,已經過去了幾日,可漪如仍不敢相信。
將手舉到眼前,它比從前小了許多,正是九歲孩的模樣。
再將枕邊一枚巧的小銅鏡拿起來。
鏡子里,漪如的臉小了一圈,也是孩的模樣,看著既悉又陌生。
看了一會,將鏡子放下,繼續著帳頂發呆。
現在的自己,真的只有九歲啊……
漪如記得,當年自己確實因為貪玩,從家里的假山上摔下來,暈了過去。不過一向皮實,沒多久就醒了過來,教全家上下虛驚一場。
并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那日,在寶相庵里明明咽了氣。本來以為從此解,也不知過了多久,卻突然睜眼醒來。
甚至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等這夢醒了,會發現自己果真了孤魂野鬼,被一卷草席裹著,孤零零地埋在土里。
似乎虛弱得很,十分無力。
渾渾噩噩地過了幾日,無論漪如怎麼昏睡,再醒來,仍然是這里。
漪如活了二十年,對于小時候的事,雖記得不是十分清楚,卻也知道些脈絡。
這些天,見到了許多人。
許多對于自己而言,早已經不在了的人。
以至于第一次看到他們的時候,以為自己見到了鬼,大聲尖。
婉婉是盛京第一美人,生就一副嬌若芙蕖、冰肌玉骨的好樣貌 只可惜出身太過低微,十一歲寄居靖安侯府,城中不知多少權貴公子哥兒做夢都想討了她回府——做妾 而靖安侯世子陸珏,玉質表裏、恍若謫仙,更有個皇后姑姑、太子表兄,耀眼奪目放眼整個盛京也無人能及,所以哪怕他一向不近女色,卻依然是城中衆多貴女的心尖明月 兩個人云泥之別,絕無可能 婉婉一直將心事藏得很好,從不曾宣之於口,也不敢在人前表露半分 直到有一天,祖母突然當衆爲她定下了與陸珏的婚事 消息傳出,城中一片譁然,衆人紛紛忍不住開始挖掘這場婚事背後的隱情 婉婉也去主動尋了陸珏,忐忑問他:“表哥既然不願,我們便一同去與祖母解除這門婚事,行嗎?” 誰知陸珏聽了,卻幾不可察地皺了眉,“你既不是我,又怎知我不願意。” * 婚後一日深夜窗外飄雨 閃電過後,身旁原本沉睡的男人忽然伸手捂在婉婉耳邊 雷聲緊隨而至 寬厚的手掌阻絕了轟隆的聲音,她在睡夢中未曾驚醒,只輕輕嚶嚀一聲,更加往他懷裏鑽,夢中囈語“夫君……” 陸珏垂首吻她額頭,“睡吧,我在。”
康寧十三年,先帝駕崩,臨終前留下一道聖旨—— 尊定國侯府七姑娘爲新帝之後妃。 聖旨一出,滿朝沉默。 世人都知,這位七姑娘是定國侯府掌上明珠,自小受盡疼寵,偏生是個溫柔似水的性子,而當朝新帝又是個無情狠戾的主,當日,定國侯府上下如喪考妣。 誰知,還沒半年,一道封后的聖旨曉諭六宮。 再沒一年,一向不解風情的帝王竟然跪起了搓衣板。 滿朝文武:這是什麼操作? 初見時: 美人盈盈一拜,嬌柔婉約,“臣妾恭迎皇上萬福金安。” 新帝靠在金鑾椅上懶懶輕笑,呵,就知道一早想對朕圖謀不軌。 再後來: 寢殿之內,美人輕顰眉梢,似是不愉。 雷霆不驚的年輕帝王忙輕聲哄勸,“卿卿,你再看朕一眼好不好?就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