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祺雖是紈绔脾,但對于在朝中的正事,倒也一向認真。
第二日天還沒亮,他就已經起離開。漪如醒來的時候,邊只有母親和弟弟,不見了父親。
到了夜里,嚴祺回來,一臉振。
他等不及下服,就快步走到容氏的屋里,摒退左右之后,對說:“你猜,我今日在署中聽到了何事?”
“何事?”容氏問道。
“宋廷機調任了書郎,他的新宅,正是定在了東街。”
容氏愕然,手里的繡帕一下掉在了地上。
“是真的?”忙問,“你親自問過了?此事確實?”
“問過了。”嚴祺口,拿起案上的杯子,仰頭將茶水灌下,道,“我得知了以后,便即刻去了一趟書省,宋廷機已經在里面了。我又問起他那宅子的事,他說正是在東街。他還頗是詫異,說此事他剛剛定下,本想修整好了再請親友去吃酒,問我如何得知這般迅速。”
容氏面不定,再想到漪如說過的話,目定定。
先前,漪如只說中了宋廷機借錢,容氏覺得那宋廷機本就是個鋪張子,借錢實屬尋常,不以為然。但現在,說的三件事都一下印證了,不偏不倚,已然并非隨口胡謅。
“我就說漪如這場病,定有緣故。”嚴祺轉而喜道,“我看,不是中邪,而是真的通神,能得天機。”
容氏卻皺眉:“那便還須說回那滅門之事,你說著話不能直著解,那為何宋廷機的事卻說一是一,了真?”
嚴祺撓撓頭,嘆道:“我亦為此煩惱。”說罷,他轉出去,喚來仆人,道,“去將大君請來。”
仆人應下。沒多久,漪如被陳氏抱了進來。
嚴祺讓陳氏退下,將漪如拉到跟前,問道:“漪如,你曾說圣上會將我們家的人都殺了,這些話,你也是聽那仙人說的?”
漪如看著他,心想,果然來了。
那些話畢竟嚇人,又扯到了皇帝,夫婦二人自然頗是謹慎。那日漪如說出口之后,嚴祺和容氏就變了臉,即刻喝止。
嚴祺對漪如說的仙人很興趣,卻唯獨沒有向問起過嚴家滅門。不過,漪如知道他們很是在意。因為就在昨夜,容氏還試探地向問起來,試圖弄清楚這話究竟是真是假。
而現在,兩人終于一道開口,向漪如問起。
看著父母認真的神,漪如知道,必是宋廷機的事被印證了。
宋廷機是嚴祺的至,對于他的事,漪如知道許多,包括他如何發跡。
此人也是個大家子弟,與嚴祺自相識。不過,宋家的家教比嚴家好多了。宋廷機讀書不錯,靠家中舉薦朝,做了個七品小。然而他父親的這一支,跟嚴祺祖上一樣,是個沒落旁支,并無許多錢財可支撐場面。宋廷機的出路并不太寬,若無意外,這輩子也就在五六品之間徘徊。
幸好,他有嚴祺。靠著嚴祺,宋廷機結識了不人脈。
此人明,在嚴祺幫助的幫助下,多方運作,漸漸得勢,后來更是站在了嚴祺麾下,為他出謀劃策。
當然,最后捅嚴祺一刀的時候,他下手也是十分爽快的。
這些話不提,漪如著父母,搖搖頭:“不是仙人說的。”
嚴祺和容氏皆錯愕。
“那是誰說的?”容氏忙問。
“是我親眼所見。”漪如平靜道,“我夢見父親在朝堂上被當眾了服,圣上讓人押了下去,沒多久,我們一家五口都被推到了鬧市之中斬首了。”
嚴祺和容氏面面相覷。
容氏捂著口,念了聲佛,卻似想到什麼:“一家五口?如此說來,你三弟也在其中。”
“不是三弟。”漪如眨眨眼,“是三妹,那時,和阿楷都長大了。”
容氏:“……”
嚴祺即刻又問道:“長大了?多大?”
漪如想了想,道:“這我不知,阿楷就像后院那個阿騰一樣,瘦瘦高高的;三妹小許多,年紀約與燕兒相仿。”
阿騰是府里的花匠,今年十五歲;燕兒是一名稚婢,今年八歲。
容氏顯然被嚇住了,手里絞著絹帕,不安地向嚴祺。
嚴祺面沉似水,道:“我與你母親呢?在你這夢中是何模樣?”
“父親和母親麼,”漪如思憶片刻,道,“比現在胖多了,不過都披頭散發的,也看不清許多。”
嚴祺又問:“可知我是何罪名?”
漪如掰著手指:“結黨營私,貪贓枉法,欺君罔上……”
說了幾個之后,著嚴祺:“父親,還有許多,可我記不全了。”
記不全自是漪如胡說的,知道就算全說出來也沒什麼大用,因為前面這三個,只要皇帝想重判,每一個都夠全家掉腦袋。
嚴祺又向漪如問了許多,漪如一一答來,以做夢為由,只挑要的說。
比如,辦案的都有誰。當嚴祺聽到宋廷機等人的名字時,臉白了一下。
“除了這些人,你還夢見了誰?”嚴祺問道,“都是何人害我?”
多了。漪如想。
“我記不得許多。”說,“不過那些人都是奉著圣上的旨意,父親說要面圣,卻一步也離不開牢房。”
嚴祺看著漪如,目沉沉。
*
夜已深。
但嚴祺和容氏仍坐在榻上,各不說話。
容氏拿著繡繃做著紅,卻心煩氣躁,一不小心還扎了手指。
嚴祺聽到輕哼出聲,回神,忙將的手拉過去查看。
容氏看著他,躊躇片刻,道:“漪如說的那些,你覺得都是真的?”
嚴祺沒說話。
他心中也疑不已,想不出頭緒。
原本,他聽漪如說那是夢里見到的,還松了口氣。
畢竟夢里那仙人的話已經得了印證,如果這事也是仙人說的,嚴祺怕自己會睡不著覺。
沒想到,他現在更睡不著了。
漪如說的雖是夢里所見,但其中所言,都讓嚴祺細思極恐。
雖經常宮,但最多只在那兩三宮室中打轉。朝堂是怎麼樣的,天牢是怎麼樣的,還有決人犯時是怎麼樣的,一個九歲孩怎會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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