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潛自己也沒想到,在這陌生的異世界,竟然也能再次到宅的快樂。
不過實話評價,這喚作“荷蘭水”的汽水,味道還是不如可口可樂的,大致相當于是檸檬味汽水。
至于百事?
那玩意兒,能喝麼?
陶潛心愉悅的吐槽著,反正這世界也沒人和他爭了。
他也沒再糾結這世界與前世那某朝代末年為何那般相似,但又有大量細節完全不同。
不說其他,單單歷史一項,便讓陶潛兩眼瞎。
他雖然是個歷史盲,但敢肯定前世是不存在一個喚作“長生天朝”的千年王朝的。
現世時局極其混復雜,這喚作天朝的朝廷雖擁有龐大版圖,外在看起來很強大,但其實已生了暮年氣象。
外有無數強敵環伺,又是軍閥四起,割據一方。
更兼有天災人禍,各類瘟疫肆。
陶潛很想多了解些細節,與兩位本地土著談,無疑是個好機會。
不過所謂多說多錯,陶潛不打算太刻意引導話題。
只扮演好原那種惜字如金的風格,偶爾一句,引向自己想獲得的信息即可。
誰料這邊他剛打定主意后坐下,那兩人直接將矛頭對準了陶潛。
似是覺得關系到了,也或者是真的關切。
那仿佛林永健胞弟般的奇石店老板李三魚吃了片鹵牛,吞咽下肚后,小眼睛灼灼看向陶潛,很是認真的問道:
“陶書生,我看你今天一上午都在認真賣書,與往日的憊懶敷衍完全不同,莫非是打算好生過日子啦?”
“若真是如此,我倒是有幾個做生意的小竅門可以分給你。”
“也不收你太多錢,泰安居一頓羊火鍋就能安了哥哥的胃。”
這邊李三魚拍著肚皮剛說完,一臉詐的賈強忽然也笑了。
他的神,則是多帶著幾分調侃,捻起一顆花生扔口中,而后道:
“巧了不是,李老板有賺錢小竅門,我也有幾個,索一起送給陶書生。”
“不過哥哥我不怎麼好口腹之,更想飽一飽眼福,我聽說省城那邊已經開始流行一種彩頁廣告,能無比神奇的將各種彩打印到宣傳頁上去。”
“那幫大商會玩啊,據說能直接把那些麗艷的‘大角兒’繪制上去,和真人一模一樣,甚至更有風韻。”
“就說這‘冠生牌荷蘭水’吧,那大老板竟然請來了黃月英當勞什子代言人,還給繪了十八般不同姿勢的宣傳頁,我聽省城的朋友形容,的那一個滋哇冒泡啊。”
“咱尋仙縣雖有口岸,在左近十幾個縣里也算是繁華,但到底比不了省城,那等玩意兒還沒傳到我們這兒,太讓我憾了。”
“不過啊,也不是沒機會。”
“我聽說有不書商將那些宣傳頁、畫報集冊子售賣,要價雖高昂,但絕對值。”
“待會兒那書場就要開了,我沒‘書憑’上不了那幾艘大書船,陶書生反正也要去進貨,正好辛苦下,幫哥哥我搜羅一番,有黃月英的最好,如果還有什麼柏飛、李珠珠、馮蘅、花容容……我也不會嫌棄啦,多多益善。”
這一番話說完,不止是陶潛,旁側的李三魚也向這廝投去一道鄙視目。
然后,轉頭對陶潛補了一句道:“不嫌辛苦的話,幫哥哥也搜羅一份,書資不是問題,哥哥有的是錢。”
兩個老……陶潛咽下到邊的無吐槽。
心底忍不住嘆,這年代就開始有代言人、明星效應了麼。
鄙視歸鄙視,陶潛其實也想……咳咳,畢竟和白花花、亮晶晶的銀元沒什麼仇怨。
這兩老哥看起來是真的和原關系不錯,見其振作,便都想認真的指點一二。
念頭只轉了轉,陶潛模仿著書生直接起,對著二人作了個揖,很是認真道:“請兩位哥哥不吝指點,書生激不盡。”
見陶潛出這姿態,兩人心都大好。
還是那李三魚,拉著陶潛坐下,點了點小馬扎后道:
“陶書生,雖說我最擅長的是賣石頭,但所謂買賣,其實也就那些事兒,你堅持正版書籍,所以那些真正能賺錢且輕松的招數,我就不和你說了。”
“你現在最該做的,是廣開銷路,你只在店中坐銷是不行的,太傻了。”
“你看主街上的世裕堂、大觀堂兩家,人除了店中,還與城中學,各族私塾有關系,直接拉著書上門賣,聽聞還記著大半讀書人、大儒、老學究家中地址,有新貨冊都是直接派伙計上門推銷。”
“你無甚關系,又抹不開臉,那就另辟蹊徑,世裕和大觀限于府規矩,書籍類目被限死了一些。”
“你這小書鋪正好沒那限制,索減經史子集這類,多以志怪、武俠、人妖、等小說為主,再加上黃歷字帖,常用的醫書這些,薄利多銷。雖然很難大富,但混個溫飽絕不問題。”
李三魚說完,著八字須的賈強點頭認同。
然后,出一種更得意之,朗聲道:
“李老板這是穩妥辦法,不過我覺得你可以再試試刺激些的。”
“你也知曉,因為那兩次失利的戰爭,朝廷有不年輕的大開始弄什麼洋什麼運,說是要把西洋鬼畜的一些學說全學了過來,充實咱天朝上國的知識庫。”
“那些老爺的大計咱不用理,只要知道即便是尋仙縣中,也有很多人對那些西洋鬼畜的東西興趣就是了。”
“所謂投其所好,你只要進些經過翻譯的西洋書籍,絕對是城中獨一份,不愁銷路。”
“不過你手要快,我給你個幕消息。”
“咱南粵新上任的總督季大人,前些日子先擊敗了一【太平軍】,又剿滅了一【妖神軍】,聲正隆,權柄也大。”
“他有于西洋鬼畜的新穎武和學說,授意自家侄子,新辦了一家【德行書局】,翻譯印制了一批西洋書,你去了書場可以打聽打聽,若能預訂一些,利潤應當不小。”
“對了,除了這招,還有畫報郎冊子、艷俗書這兩條穩賺的生財之道,你若愿放下迂腐之心,也可試試。”
……
“兩位哥哥果然都是見多識廣,剛剛一番淺談已勝過數年讀書,書生激不已。”
“明日泰安居,我請兩位哥哥品嘗羊火鍋。”
誠友書店門口,陶潛拉著兩人。
一頓不要錢的馬屁下去,讓這兩位幫忙出謀劃策的商都是心滿意足的離去。
當然,陶潛不話都是真心的。
他雖得了兩份記憶,但對很多事和細節都是無實的。
剛剛一番談,把這些補上了。
對于長生天朝以及現下的時局,他已有還算詳細的了解。
站在門口,陶潛思慮數秒。
快步走回店中,取了張白紙,寫下:
“外出買書,明日再開。”
“將有新貨,盼來惠顧。”
十六字通俗易懂,字剛直。
繼承原記憶,陶潛不費力就擁有了一手不弱的筆字功底。
滿意的拍拍手,回便將店門關上,將紙了上去。
也不用再多收拾,反正家總計“九元九角五十三枚銅元”,全都揣在懷中。
確認無什麼后,陶潛辨認了下方向,信步便往尋仙縣真正的熱鬧之地,那喚作“尋仙碼頭”的口岸區走去。
他去那里,自然不是為了搬磚搬貨,而是為了進貨。
頗有些不可思議。
但尋仙縣的書場,的確在碼頭。
甚至不止是書籍易,諸如大宗農產、鹽鐵、煤炭等等,乃至于一些上的易中心,也都在那區域。
尋仙縣,其實是個較為繁華的口岸城鎮。
當然,說是“書場”。
本質上,其實是數條從省城而來的大型書船會在一些特定時刻,停靠在尋仙縣而已。
時間不長不短,恰好夠縣大大小小七八家書店書鋪上船采購,偶爾也會十里八鄉一些小書肆的老板前去。
所謂書船,自然是指專門賣書的船。
這也算是本省的特之一。
省城出版印刷業極發達,加之水路通異常便利,遠超陸路,也就催生出了“書船”這種特殊產。
每隔一段時間,從省城出發的一艘艘書船就會途徑各個口岸,借由書鋪老板或是其他擁有“書憑”之人的手,將各式書籍、報紙分發流通到全省各。
時間原本不太定,有時是數日一趟,有時甚至是十幾日一趟。
不過從原記憶中可知,近段時間以來,書船幾乎是每日便會出發一趟。
而且,也不只是書籍易。
其他方面,同樣變得分外繁榮活躍。
這似乎有些矛盾,如今軍閥四起,黨肆,這朝廷顯然已有暮年氣象,怎麼還愈加繁華起來了?
回返照?
陶潛嘀咕到這里,也正好行到菜市街最中心。
忽然,他似有所。
緩緩抬頭,正好看見前方那近十米高的木頭樁子。
招魂桿!
不等陶潛吐槽這破桿子取的什麼鬼名字,一陣燥熱的風吹拂起來。
立時便見那桿上,十幾顆經過防腐理的人頭,隨風搖晃著。
這堪稱是驚悚、恐怖的一幕,卻沒能引起哪怕一聲驚呼。
街上,人人海。
除陶潛外,每一人似乎都已習以為常。
昨日的熱鬧是昨日的,結束也就結束了。
陶潛先看了眼屬于“自己”的頭,傷痕累累,雙目原本至死都是瞪著的,如今被了起來。
也不只是他,其他幾個被斬首后沒閉眼的志士,同樣是如此待遇。
陶潛沒有繼續走,而是默默數了數。
“了幾顆,嗯?”
這念頭一起,陶潛即刻看向離招魂桿不遠一個涼棚下。
那里放著張斑駁木桌,桌后是個穿得歪歪扭扭,出大半膛,正打瞌睡的黑臉老吏。
腦海中,相應記憶浮現。
原畢竟在街上開了一段時間書鋪,該認識的人都認識了。
誰能說話,誰不能,陶潛此刻也清楚。
陶潛走過去,輕輕敲了敲桌子,那老吏好似本就沒睡著,下一秒便睜開渾濁雙眼。
與其對視一眼,陶潛道:
“袁老,我聽說這些人頭要等七日后才能花錢贖回下葬,怎麼才過了一天就了些,是不是上頭有什麼通融,如果可以的話,我倒是想做點善事,不知道……”
陶潛沒再說下去,因為他發現面前的老吏忽然用一種詭異的目盯著自己。
不過陶潛也保持著鎮靜,他沒什麼好怕的。
被斬首不死、附重生……這麼曲折詭異,還能被一老吏識破,那陶潛也認了。
當然,真正給陶潛底氣的,是原的記憶。
這老吏,是這街上公認的好人。
果然,那老吏沒能看穿陶潛那完無缺的扮演,盯了會兒就知道這書生的迂腐勁兒又犯了。
黑臉老吏對著陶潛嘲弄一笑,扣了扣耳屎,聞了聞,彈走,咧出一口黃牙,這才道:
“通融?你這傻書生怎麼還這麼天真。”
“看在你這傻勁兒上,老頭子我提醒下你,要做善事你去花巷也好,尋仙河上那些花船上也好,或者你去乞丐胡同走一遭都行。”
“總之,這事兒啊,千萬不能摻和。”
“縣衙的那幫家伙一門心思釣大魚,你這條傻魚離遠點,免得怎麼死了都不知道。”
“滾吧,別打擾老子睡大覺,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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