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點都不了解。

不知道有什麽朋友，不知道還有多家人，他什麽都不知道。

要是不回來，他真的，再也找不到了。

“不會的，”芳澤聲安他，“的朋友還在這裏。”

朋友？

“什麽朋友？”左殿看著，喃喃問。

芳澤說：“有個在劇組當造型師的朋友，我跟小暖認識就是介紹的，不會不回來的。”

左殿怔了下，聲音有點空：“姐，你給打電話問一下，好嗎？”

芳澤和李浩都驚了。

左殿什麽時候喊過姐。

這是真的慌到失去神智了。

“你別著急，”芳澤一邊說，一邊小丫去聯係，“不是還有個弟弟在這裏嗎，會回來的。”

是。

還有個弟弟。

薄煦。

好像是在寧大。

“李浩，你幫我去查薄煦。”左殿像失了神一樣，突然坐回椅子上。

不過十分鍾，就已經查到了。

“譚水說，回了百穀鎮。”小丫戰戰兢兢地回。

“訂票。”左殿站起來往外走。

李浩頭瞬間大了：“你不能走啊，有個MV得你看著啊。”

左殿停下腳步，沒有搭理這句話，話鋒一轉：“朋友在哪個劇組？”

“下一個春天。”李浩說。

左殿盯著窗外的翠竹，眼裏浮出戾，他淡淡道：“董蘭瑾也在那裏吧？”

“你想做什麽？”李浩不解。

左殿目沉沉，頭也不回地往外走：“把朋友調去董蘭瑾邊。”

“......”

-

薄暖到達百穀鎮，已經是第二天下午。

許多年沒回來過了。

堂姐薄文開著輛現代車來接：“怎麽突然想起回來了？”

“不是突然，早就想回來了。”薄暖說。

就是一直太忙了，沒找到時間。

“怎麽樣了？”問。

薄文打著方向，轉了個彎：“好的，先帶你去我照相館，下午還有幾個客人。”

薄文在百穀鎮街上開了家影樓。

五年前，還隻是家拍證件照和生活照的小相館。

這幾年，也越來越好了，門口掛著大大的婚紗照。

裏麵有一對新人，正按著攝影師的叮囑換著作。

薄暖下了車，看著這悉的地方，忍不住笑了笑。

“剛才忘了問你，帶個破吉他來幹嘛的？”薄文遞了瓶水給。

薄暖沉默兩秒，輕聲說：“放家吧。”

本來就不屬於的東西。

百穀鎮得來的，就放百穀鎮吧。

“你自己隨便玩，晚上帶你回家吃飯。”薄文起，還要幫新娘化妝。

“你忙去吧。”

薄暖在沙發上坐了會，有些困倦。

子往扶手上斜了點，手掌握拳抵在臉側，慢慢睡著了。

薄文開的這家相館，文采照相館。

五年前開的業。

那時候，17歲，高二剛結束。

自出生就沒有來過百穀鎮，高二那個暑假，是第一次來家。

因為，想看一看，看一看那個為和薄煦取了一個這麽好名字的老人。

來這裏的第一天，薄文的照相館就被砸了。

街上另外一家照相館是鎮上的地頭蛇黑虎家的親戚開的。

薄文的照相館，擋了他們的財路。

半夜的時候，幾個混混流氓跑過來，把外麵的玻璃窗砸得碎。

薄暖從來沒見過這種場麵，怯生生地跟在薄文後，看著悲傷地站在那裏。

“真的沒辦法了嗎？”薄文看著那堆碎玻璃，喃喃自語。

李浩跟薄文是同學，他聽到消息跑過來，看了會：“那個，要不，去找左殿試試？”

“左殿？”薄文不認識他。

李浩說：“他剛來百穀鎮沒多久，外婆家在這裏，剛來那天就跟黑虎對上了，他一個人挑了黑虎一群人，愣是把黑虎給嚇住了。”

因為他打起架來，一點命都不要。

李浩接著說：“咱們平時也被黑虎欺負的夠嗆，所以兄弟們就都跟著左殿了。”

他跟黑虎不一樣，雖然滿臉桀驁不馴的樣子，但骨子裏，就是跟他不一樣。

然後薄文就帶著薄暖，去了左殿外婆家。

年懶得管這種閑事，躺在院中的搖椅上，雙腳搭著板凳，半瞇著眼說：“關我什麽事。”

李浩上去求：“左殿，是我同學，幫個忙唄。”

整個鎮子上，能讓黑虎怕的，也隻有左殿了。

左殿歪著頭，手指懶懶地撥了下旁邊的吉他：“不管。”

薄暖有點著急，開個照相館一直是薄文的心願，一畢業就回到百穀鎮，也沒打算做別的，為了照相館的裝修，都瘦了好多斤。

薄暖張地走到左殿麵前，小心翼翼地蹲下來看著他：“求求你了。”

左殿怔了下，睜開眼，視線落到臉上。

彼時的薄暖臉上掛著嬰兒，上是淺青的斜襟短褂，下半是白的及長，活生生仕圖裏麵走出來的小娃。

薄暖見他沒有直接拒絕，眼裏升起希，努力笑了下：“求求你幫幫忙好不好，我可以送你幅畫，行嗎？”

當年單純又可憐，偏偏笑起來的時候，眼尾上翹地勾人。

左殿盯著看了會，心裏那的怎麽也止不住。

他想手生生的臉。

然而許多人盯著看，他輕咳了下，不要臉地說：“有條件。”

“你說。”見他鬆口，薄暖開心地笑了。

左殿盯著彎彎的眼睛，不自覺的也跟著笑起來，讓旁邊的李浩看的嘖嘖稱奇。

年自打來了百穀鎮，總是滿腹心事，像被流放的人一樣，從未笑過。

左殿盯著花瓣一樣的，吐出幾個字：“你來陪我。”

“......”

一院子的人都驚呆了。

薄暖臉紅了，大太高高地照著，心裏忍不住想，怎麽會有這麽不要臉的人。

-

薄暖當然不會去陪他。

薄文怒氣衝衝地跑過來，扯著就走。

待兩人走遠了，李浩才無語地回頭：“你真是我親祖宗！”

他到底來百穀鎮幹嘛的？

來挑媳婦兒的？

“是誰？”左殿依然盯著空的門口。

李浩見他魂不守舍的樣子，歎了口氣：“薄文的堂妹，也是第一次來百穀鎮，你真，一來就看上這裏最漂亮的。”

“什麽？”

李浩：“薄暖。”

薄暖。

從此後，這三個字，就有了特別的含義。

“幫不幫的啊祖宗？”李浩又問。

左殿沉默了會，任太曬著他的臉，好半晌才著聲音說：“別著急。”

-

薄暖跟薄文回了照相館，兩人把碎玻璃收拾了下。

薄文說：“我約了玻璃店的老板來量尺寸，重新弄，我就不信邪了！”

幾天後，照相館又恢複了原樣。

然而當天晚上，又被砸得碎。

這次黑虎也親自來了。

他人長的高大結實，居高臨下地看著們：“整個鎮上，隻能有一家照相館，想在這裏做生意，可以，幹點別的，不要跟我黑虎對著幹。”

一群人囂張離開。

兩次的裝修，已經花了薄文大半的存款。

們家人丁不旺，沒有力量和黑虎對抗。

薄文在外麵上了許多年學，以為現在是法治社會。

這次是真切地會到了鎮子裏地頭蛇的厲害。

垂頭喪氣地抱著膝蓋，淚水一顆顆砸落。

黑虎專等照相館裝修好了才來砸，分明就是故意想要堵死的路。

薄暖跟著難過，17年的人生，一直都是乖巧聽話。

薄文是第一個讓知道，追求夢想的人，是有多麽閃亮。

可是追求夢想的路，原來是那麽坎坷。

頂著月跑到左殿外婆家，在門外站了很久。

沒有勇氣推門。

百穀鎮夏日的夜，一點都不熱。

旁邊池塘裏的青蛙呱呱地，柳樹梢兒垂到河麵上。

穿著一襲寬鬆的白連，看著那扇朱紅的木門，張的來回踱步。

擺有點長，在草地上掃來掃去，發出細微的響。

然而最終，也沒有勇氣敲門。

放棄了。

轉要離開的時候，門從打開了。

年滿臉不高興地瞅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