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倩兮在心底絕地吶喊。

 不是沒有托人打聽過爸媽的消息。昨晚上顧池回去以后，把那部古董手機里的通訊錄上的電話挨個打了個遍，只有一個同學的電話打通了。沒人有爸媽的消息。

 據說，剛失蹤的那幾年，他們幾個玩得好的同學還每年去家拜年，陪爸媽包包餃子，吃一頓團年飯。

 后來他們就聽說，家拆遷了，爸媽也不知道搬哪兒去了。

 江倩兮嘆了一口氣，轉頭看著邊的顧池，眼神充滿了懷疑。顧池真的不知道爸媽在哪兒嗎？怎麼可能，前天一見面那種陌生讓不敢去深究，但是經過這一天一夜的相，可以肯定，顧池對還是有點的，憑他的寬厚善良，他不可能放任爸媽不管，連個聯系方式也沒有。

 他是不是瞞著什麼？

 第七章 真希這是一場夢

 江倩兮低下頭來，雙手地握著剛買的購袋，心里糟糟地想著些有的沒的。

 顧池打電話讓司機將車從地庫開出來，停到離他們最近的出口。兩人一前一后上了車。江倩兮看著顧池一路上幫拎東西、開車門，回到家又安排下午做什麼，甚至把很久沒費的電視費也上，還用遙控把電視打開，換到自己喜歡的偶像劇頁面。

 他越這樣仔細，面面俱到，江倩兮心里的那個猜測就越是確定。終于在顧池收拾好一切，拿起公文包準備出門時，江倩兮站在他后沉聲問：“顧池，我爸媽呢？”

 顧池停下穿鞋子的作，轉看，只見江倩兮臉肅穆，眼沉沉，似乎猜到什麼的樣子，全繃著像在防又像在進攻，好像他敢撒謊，就立刻揭穿他一樣。

 他皺眉，心煎熬。他知道自己不應該瞞著，但剛來到這個對來說陌生的世界，他不想這麼快告訴這些噩耗。他希能緩一緩，也許緩一緩能一些痛苦。

 可是現在他知道，自己沒辦法再瞞下去了，這個聰明的人，已經猜到了。

 “他們……已經去世了。”顧池心疼地看著低聲說。

 江倩兮忽然覺得眼前一片白閃過，天旋地轉般失去力量。踉蹌了兩步，扶住一邊的沙發，用盡最后的一點力氣撐著不讓自己摔倒。

 “什麼時候？”江倩兮咬著牙，雙眼通紅地問。

 “媽走得早，十五年前就走了。爸前年走的。”顧池輕聲回答，聲音里滿是張。

 丈人、丈母娘都是好人，從前待他如己出。他們走，對他的打擊并不小。畢竟，他們是在這個世界上，他與江倩兮數的牽絆。

 江倩兮的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怎麼走的？”

 “生病。”

 江倩兮的聲音越來越輕：“他們走的時候痛苦嗎？”

 顧池寬：“還好，他們的病都急，人沒怎麼苦，可能更多的是想你吧！”

 “他們的……后事……后事辦得？”江倩兮哽咽地問。

 “后事都是我辦的，很面，你放心。”顧池走過去想扶住給一些力量，想抱抱這個可憐的孩，可江倩兮卻低著頭，用力地克制著自己，輕聲道：“謝謝！謝謝你，顧池！”

 說完，轉，緩緩走回自己的房間，關上門，將門鎖住，好像這樣才能阻止自己撲到顧池懷里大哭一場。

 江倩兮咬著手指哽咽地哭著，可笑吧，這個世界上現在連一個讓抱住痛哭一場的人都沒有了。

 沒有親人了，一個親人也沒有了，真的只剩下一個人了。

 ……一個人。

 該怎麼辦，誰來告訴？

 顧池聽著房間里傳出的哭聲，愣愣地站著，過了好久才打電話給同事，取消了今天下午在一所大學里的講座。

 顧池從散落在地上的一堆購袋里找出一袋超市買的生鮮食品，把它們分門別類地歸置到冰箱里。一下午江倩兮在房間里哭了很久，到晚上一點靜也沒有了。

 可能是哭累了吧，顧池低頭想著。

 煤氣灶上燉著海帶排骨湯，顧池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煙霧裊裊的砂鍋發愣。

 世事無常。

 江倩兮失蹤之前有一天看韓劇，韓劇里的男主角給主角做了一頓海帶排骨湯，覺得特別浪漫，就纏著他也去學了做給吃。

 當年的他太年輕，也是被父母寵大的，不做家務，雖然答應了，卻拖了很久才學會，還沒來得及做就過年了。

 江倩兮獨自回老家過年前還著他的臉頰說等回來再做給吃。當時他滿口答應，可沒想到二十三年了，一直沒有機會給做。

 今天終于能給做一次海帶排骨湯了，他算是終于等到了，而岳父岳母又有多菜想做給吃，卻一直沒能等到……

 岳父岳母走的時候有多憾、多痛苦、多放心不下他都懂。

 而江倩兮現在的覺他也懂，失去親人的痛苦，再也無法相見的悲傷，就像暴力的絞機直接將整顆心

都絞碎片，疼得連這樣用盡全的力氣哭喊出來都沒用。

 顧池在餐廳里坐了很久。海帶湯涼了，他又熱了一遍，一遍又一遍。夜深了，江倩兮還沒有出來，他走過去敲敲門，房間里沒有靜。他忍不住擔心，找出備用鑰匙打開門，只見江倩兮一個人蜷在角落里，依然在黑暗的房間里落淚。

 顧池走過去，蹲下來，出手輕輕拍在的肩膀上。

 江倩兮抬起埋在雙臂里的腦袋，聲音里帶著哭過的沙啞：“我沒事，其實我猜到了。他們怎麼可能換號碼，怎麼可能讓我找不到？”

 顧池問：“要回去看看嗎？我把他們都葬在老家了。”

 江倩兮落著淚，輕輕搖了搖頭：“我不想去，至現在不想去，我還沒準備好。”

 不想去面對冰冷的墓碑，不想面對現實。不去看就還能騙騙自己，爸媽還活著，只是過完年假回城上班了，等月底有空了，放假回家，爸媽還會和從前一樣，做一桌菜在家里等著。

 還記得他們手上的溫度，記得他們殷切的笑臉，甚至清楚地記得昨天出門的時候，爸爸幫把行李箱拖到路口，給打車，甚至非要把送到車站。

 可是卻拒絕了。說：“爸，你回去吧，那麼冷的天，別麻煩了。”

 早知道那是最后一面，一定會讓爸爸送的，讓爸爸送去車站，讓爸爸給搬行李，會用全力去擁抱他，用千言萬語去和他告別，用最真的心告訴他：爸爸，我你！

 江倩兮想到這兒，眼淚就又忍不住地往下掉，低下頭哽咽地問：“顧池，我能等等再去嗎？我真的……”

 “當然可以，我知道你一時還接不了。”顧池的聲音充滿了魔力，那麼溫鎮定，那麼人心，“緩緩吧，等你想去了，再告訴我。”

 江倩兮忍不住又一次道謝：“謝謝你，顧池！”

 顧池看了一眼，沒回話，只是在心里想，這是今天第二次道謝了，以前從來不跟他道謝，總是理所當然地對他要求這要求那，等他不滿的時候，就會捧著他的臉按著他的頭親，然后一臉討好地笑著說：“我這麼這麼你，讓你幫我這麼一點點小忙是為了給你回應我的機會呀！要珍惜，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