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說道:「我家時常來看戲捧場,三爺也是知道的,又何足為奇?是不是方便時候,三爺是個細伶俐的人,自己當知道。」
蓮三爺噗地一聲笑出來,道:「楚爺,我佩服你,你當真是個好漢子,當兄弟也當的是天下無雙,這樣盡心儘力的守門把風,滴水不,天底下哪裏找這樣的好人兒?」
楚昭道:「多謝三爺謬讚。」聲音波瀾不起。
蓮三爺道:「不不不,是我心裏頭的話。其實我來也沒什麼意思,只不過,剛聽聞今晚上師兄要去周大人府中飲宴,我特過來看看他那上的傷可好了沒,不然的話,以周大人那個子,——這一去怕更是要了他半條命了。」
蓮三爺說罷,季淑抬眼看向祈卿,祈卿起初還靜靜聽外頭聲響,聽到此時就皺了皺眉,略有些不安地看了季淑一眼,低聲道:「你留在這,我出去……」
季淑將他的手腕握住,道:「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祈卿面上掠過一尷尬之,卻又若無其事說道:「沒什麼……不過是尋常應酬之事……」季淑問道:「半條命是尋常的?」祈卿說道:「總之你不用擔憂。」他將手出來,在季淑肩頭輕輕一拍似是安,轉向外出去。
季淑站在原地,聽得祈卿出到外頭,說道:「師弟。」蓮三爺笑笑說道:「師兄,對不住,我來的真不是時候。」祈卿冷冷道:「既然知道不是時候,那你還不回去?」
蓮三爺笑了兩聲,說道:「師兄可是恨我壞了你的好事?我也是一片好心,過來看看師兄是否能挨得過今晚罷了,看樣子倒是狗拿耗子多管了閑事,也罷,我就不留下討人嫌了,先走一步。」祈卿竟毫不多言。
蓮三爺哈哈一笑,又道:「楚爺,有空找我喝酒。」楚昭道:「請。」蓮三爺道:「留步。」輕輕笑了聲,似是走了。
這邊祈卿便道:「昭,你不用管他。」楚昭說道:「我自理會的,只不過,方才他說的周……」祈卿咳了一聲,說道:「休信他胡言語……」
楚昭沉默片刻,道:「你自己有些分寸就是了。」祈卿笑道:「無事,我都應酬慣了的。」楚昭道:「好罷,我換了裳就出去了。」祈卿說道:「那改日再同你說話。」楚昭說道:「好。」
兩人分別,祈卿便進,重走到季淑旁,見站著發獃,便手握住的手,道:「在做什麼?」
季淑說道:「我方才,想到些事。」祈卿道:「何事?」季淑打起神,問說道:「今晚你非要去不麼?」祈卿面微怔,片刻后才說道:「倘若有人要我留下,我自不必就去的。」季淑微微一笑,問道:「那蓮三爺讓你留下,你便留下了?」祈卿也跟著失笑,道:「你偏要說他做什麼?」
季淑搖搖頭,說道:「無事。說起來,我來了夠久,也該回去了。」祈卿一怔,急忙說道:「才來怎麼就走?」季淑說道:「還有些事需要料理。」祈卿面上出失落之,卻道:「好罷,只不過……好歹也去看看我養的金盞銀臺。」
季淑說道:「啊?」
祈卿握住季淑的手,說道:「就在那屋裏,去看看好麼?」季淑想了一想,道:「好吧。」祈卿嫣然一笑,握著季淑的手,搭開簾子出外,到了那間屋。
季淑進門,見裏頭佈置的極為簡單,迎面最側有張窄床,床邊的柜子上放著貴妃的頭飾,首飾之類,床旁側是張雕花屏風,上頭搭著戲服,是貴妃的戲服跟李隆基的,——大概楚昭方才也換過了裳。
季淑轉頭,見右手側是張方桌,上頭放著個古舊的梳妝匣子,銅鏡一面,桌子中間卻立著一盆正盛開了的水仙花。
白玉為盆,中間盛著清水,幾枚圓潤的鵝卵石鋪陳裏頭,中間一翠綠,裊裊婷婷矗立著,果然姿態絕佳。
季淑說道:「金盞銀臺……」腦中芒一閃,不知不覺說道:「水仙花又名凌波仙子,金盞銀臺,玉玲瓏,啊……我竟知道。」
祈卿奇怪地看一眼,便也去打量那片開著的花,說道:「你自知道的,故而才把它送我。」
季淑看看祈卿,又看看水仙,說道:「是啊……這種花很奇怪,不長在土中,卻離不開水,我一度很不喜歡,因為他反常,天地萬,逆常規者往往得不到好下場,而水仙的確很,難伺候,稍微侍弄的不得當就會死。」
祈卿莞爾,道:「那你為何送給我,莫非是想看我是否能養活他麼?」
季淑看他一眼,著他的神,此刻著水仙花的祈卿,竟有幾分孩子氣的好奇專註。
季淑輕聲說道:「我本是不喜歡他的,可是……卻又有了幾分欣賞,一盆清水就能夠度命,不用日日翻土捉蟲,不用施摘葉,不沾泥污,還求他些什麼呢?他生來如此,並沒權力選擇自己的生存之道,何況這樣其實也很好,超出凡俗,獨樹一幟。」
祈卿手一停,轉頭看向季淑,似乎在想話中之意,道:「你……你的話……」
季淑說道:「嗯?」祈卿笑道:「極有趣。」
季淑也一笑,著那白花瓣幽雅的綻放,說道:「你大概不知,其實水仙還有個傳說。」祈卿問道:「是何傳說?」
季淑說道:「傳說,在遙遠的異邦,有個極的男子……」
祈卿口道:「有多?」
季淑一笑,道:「大概跟你一般貌。」
祈卿面上一紅,卻又有些鬱郁,輕輕搖了搖頭,問道:「那男子如何了?」
季淑說道:「他因生的極,故而喜歡自己的容貌,每天走在水畔癡癡看自己水中的倒影,不久便墜水死了,傳說他死之後,便化為水仙,生在水中。」
祈卿愕然道:「死了?怎會如此傻氣?啊……不過是傳說而已。」
季淑道:「是,不過是傳說而已,只不過他死倒並非是傻氣,是這個人太癡了。」祈卿獃獃說道:「淑兒,我、我不是的。」季淑搖頭說道:「你自然不是,我並非說你,而只是想……大概我不該送你這盆水仙,意頭不好。」
祈卿急忙道:「不是,我很歡喜。」季淑道:「我送你什麼大概你都會歡喜吧。」祈卿默然。
季淑嘆了聲,靠前一步,手過去,本是要那水仙的,忽然手勢一停,見桌子底下出的一角裳。
白的戲服裏,約可見跡斑斑,大概是祈卿先頭換下來匆匆扔下的。
季淑出的手指將要到水仙葉片,忽地生生停住,只說道:「卿,你……能聽我一句話麼?」
祈卿說道:「自然,你說。」
季淑說道:「水仙也好,送水仙的那個人也好,你……不要再在這上面用心了,太執迷的話,你就真的如那個死在水畔的男子一般,只不過他看的是自己的倒影,你看的是這盆花……或者花後面那個人,但這些都是……鏡花水月罷了。」
祈卿愕然,問道:「淑兒,你說什麼?」
季淑道:「你很快就明白。」說罷之後,手探向前,忽然用力一揮,竟將那盆水仙一把掃落下去。
祈卿決計沒想會如此,察覺的意圖之時已然來不及,只驚一聲道:「不可!」急急地過來搶救,手過虛空,那盆花卻已然墜地,「哐嚓」一聲,花盆跌個碎,原本白玉無瑕般的花瓣在地上一撞,極快有了傷損。
祈卿也跌落地上,雙眸卻瞪得極大,盯著那支跌落地上的水仙,似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祈卿雙膝跪地,手探出,想拿起那殘花又不敢,白玉般的手指忍不住發抖,他扭頭看向季淑,咬牙問道:「你、你為何如此?」
季淑自詡鐵石心腸,卻無法面對祈卿此刻的神,默默將頭扭到一邊,才說道:「卿,我們就此了斷了吧。」
真正的花季淑已經死了。
誠然,祈卿是個極而難得的男子,可是季淑畢竟不是昔日那個花季淑,對於祈卿,覺得可遠觀,而不可玩。
先前祈卿對的逾矩行為,為一個現代人可以忍,但是真正的花季淑跟祈卿,關係顯然不僅僅止於擁抱親-吻而已。
當祈卿抱住的時候,傳來的陌生的敏-,讓季淑覺得不安。可以不計較什麼「男授不親」,但是卻也不能容許自己不明不白的就跟個男人發生關係,雖然這男子絕天下。
這種事,幻想一下或許是無上,但若真箇兒發生了,恐怕會後悔一生。
祈卿不語,季淑說道:「你好生保重,我去了。」轉往外。祈卿霍地起,自後將季淑抱住,道:「我不許!」
季淑皺眉,說道:「卿,放手。」祈卿渾發抖,道:「我不放手,又如何?為何忽然之間對我如此絕?淑兒,你……你先前不是說……」
季淑說道:「先前說什麼我已忘了!」
祈卿說道:「可我未曾相忘!」
季淑咬牙道:「你若不放手,我便人來了。」祈卿一聲冷笑,不言不語,雙臂用力,將季淑打橫一抱,抱懷中,轉,徑直到了那床的旁邊。
季淑沒想到他敢如此,皺眉說道:「祈卿,不要人太甚。」祈卿說道:「究竟是誰人太甚!」他合下,將季淑死死住。季淑正起,被他一推便重重跌落床上,頭在瓷枕上正正一撞,腦中「嗡」地響了聲。
眼前景便有些模糊,依稀見祈卿將子下,喃喃說了聲兒什麼卻未曾聽清。季淑-,眼睛似閉似睜,手想要扶一把自己的額頭,手卻無力,茫然之中,腦中似出現一幅場景:有人半敞襟,一隻纖纖玉手便自腰部探其中,盡-,笑道:「卿,你這腰的這般,倒似我們人家的。」
季淑只看到那男子秀氣絕倫的下,他紅微抿,一笑道:「淑兒這是在嫌我腰力不夠麼?」他傾過來,兩個人的紅相接,難捨難分,一時間眼前錦帳翻飛,浪-語-聲,傳來。季淑頭疼裂,喃喃道:「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