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陸書瑾以前在姨母家的時候，一年到頭省吃儉用，也存不了五兩銀子。逃出來之後更是能省則省，銀子都是掰得細碎，一點一點地花，連吃頓好的都舍不得。

    卻不曾想蕭矜一出手，就輕易拿出了一千兩擺在桌子上。

    毫不誇張地說，活到現在還沒見過這樣多的銀子。

    這些銀錢隨便給哪個尋常人家裏，都能造翻天覆地的變化，他拿出來，卻隻為在銷金窟裏揮霍取樂。

    陸書瑾看著他滿不在乎的神，頭一回真切到，這個跟在同一個學府，同一張桌子上念書的蕭矜與的差距，分明不過是咫尺的距離，卻又恍若雲泥之別。

    老鴇高興得仿佛癲狂，那扇子也不知是太興還是手抖，搖得飛快，“公子此話可當真？”

    “銀票都擺出來了，你還問真假，會不會做生意？”蔣宿在一旁嫌棄道：“難怪你這樓館破這樣。”

    這種時候，就算是指著鼻子罵老鴇，也會齜著牙樂，應和道：“是是是，奴家的腦子愚笨。”

    蕭矜道：“也是有要求的。其一，酒裏不可兌水。其二，凡接客的姑娘皆可來，但不可用外頭的姑娘頂替。這兩條若是要我發現有違，我便差人砸了你這樓館。”

    老鴇笑得眼睛都瞇一條，滿口答應，“自然自然，有此等天大的好事，奴家怎敢糊弄貴客？”

    “那就喝吧。”蕭矜也笑，墨筆勾勒的眉眼若春風掠過，俊非凡。

    老鴇轉了個，擺著手小聲道：“都給我往死裏喝，誰喝得多我重重有賞！”

    姑娘們哪見過這種事，當即興地排起隊來，走到桌前挨個倒酒喝。在一桌俊朗年的注視下，便是人盡可夫的風塵子也不免紅了臉，舉杯一杯接一杯地飲酒。

    老鴇則忙不迭去喊人，將玉花館上下能夠來的子全都喊上，甚至顧不得招呼別的客人，驅趕了不人。

    隻不過座間並不寬敞，姑娘們隻能一批一批地來，這一批喝不下了再撤去，換上下一批。如此一來，這一桌鬧出的靜便不小，那些姑娘喝暈了後麵容紅撲撲的，走起路來搖搖晃晃，更有一番別的味道，沒見過這等花樣的人紛紛圍在旁邊，一同取樂。

    圍觀的人逐漸增多，桌上的幾個年也玩得開心，都在高一嗓子低一嗓子地起哄，甚至下注猜哪個姑娘能喝得最多。季朔廷拿了紙筆負責記錄姑娘喝了多杯，而蕭矜則不吃也不喝，聽著其他幾人的閑聊偶爾話兩句，大部分時間倒真像是看姑娘喝酒尋樂。

    陸書瑾是桌上的唯一例外，完全不參與其中，隻一直在東張西，尋找沛兒。

    雖說蕭矜行事荒唐，但卻給了極大的便利，有這一出那老鴇必定會將所有子帶來喝酒，但陸書瑾猜不準沛兒現在是個什麽況，且時間本就不寬裕，若是等這些姑娘一個個喝醉鬼，今晚恐怕要錯過學府的宵。

    陸書瑾不想等了，悄悄側目，瞥向一旁的蕭矜，見他方才換了個

    姿勢坐，後腦勺正好對著，正是溜走的絕佳時機。

    趁著周圍嬉鬧與喊聲正是熱鬧混的時候，陸書瑾悄悄離席，弓著腰溜出了人群。

    整個玉花館的人幾乎都在這裏湊熱鬧，其他地方倒顯得空曠起來，老鴇也忙著招呼人將喝醉的姑娘一個個扛走，又是推搡姑娘上去喝酒，又是喊著夥計抬酒送來，前前後後忙得腳不沾地。陸書瑾便先在一樓大堂轉了一圈，而後穿過走道往後院走去。

    “哎，這位大哥，不知茅廁在何？”陸書瑾隨手攔住了一個抬酒的夥計詢問。

    夥計忙得滿頭大汗，著急忙慌地給指了路，便匆匆離去。

    陸書瑾見他離開後，卻往茅廁相反的方向而去。

    先前就發現玉花館並不大，一樓大堂供客聽曲兒取樂，二樓則是一間間挨著的留宿客房，擁而簡陋，若是玉花館將那些失蹤的子藏在這裏，必定會是在後院，且不可能在茅廁附近。

    後院此時沒人，皆聽說了前堂來的闊再散財取樂，所有人就抱著能在爺麵前混一混打賞的心態紛紛跑去湊熱鬧。

    陸書瑾繞過後廚，果然發現後方還有一大片空曠之地，幾間屋舍並著，像是柴房庫房之類的。此時已經夜，那些房屋前方隻燃著一盞燈，燈旁擺著桌椅，桌麵還放置著酒碗與一些瓜子殼。

    應當是這裏沒錯了。陸書瑾心中明了，這一看就是有人專門在此把守，但是把守的人這會兒應該是的去了前堂。

    左右看看，確認周圍沒人，便快步上前去，低聲音喚道：“沛兒姐，沛兒姐！”

    方喊了幾聲，其中一個房屋就傳來了一聲悶響，像是誰在裏麵敲了一下門。

    趕忙過去，朝裏麵確認，“是沛兒姐嗎？”

    “是我。”裏麵果然傳來了聲音，雖說有些沙啞，但的確是沛兒的聲音沒錯。

    在這一刻，陸書瑾總算重重鬆了一口氣，一時間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痛心，雖然隔著一道門看不到沛兒的況，但是還活著終歸不算是壞事，但又不知在這吃人的青樓裏是否遭遇了痛苦的事，讓不知道如何開口問。

    “書瑾，我就知道你那麽聰慧，定然能找來！”沛兒顯然也非常激，幾乎像是將臉在了門上，聲音從門裏傳出來。

    “沛兒姐你別怕，我一定想辦法救你出去。”陸書瑾試著拽了拽門上的鎖鏈，說道：“我找個東西把這鎖砸了。”

    “不，先別急。”沛兒的聲音很鎮定，“我們都被迫簽了賣契，即便是你砸了鎖，走不走得出去還難說。且這館裏的東家與長青區的捕頭勾結，娼相護，斷不可如此莽撞。”

    陸書瑾心中一凜，暗道難怪之前去捕房詢問況，捕頭都是答不理的，還說這事打聽不了，原來這玉花館的人竟然與那些捕快相互勾結，拐外地來的子，良為娼。

    也當即明白沛兒能說出這樣的話，顯然是心裏有了主意，便直接問道：“需要我如何做？”

    時間迫，沛兒一句廢話也沒有，快速說道：“我屋子裏頭麵朝北的櫃子後麵有個木箱，裏麵是我所有的存蓄，你拿去找長青巷西頭名容婆的，有個婿結的好友在城南捕房當差，你且用那些銀錢試試能不能活泛一下，將我撈出去。()”

    “若是不夠……⑻()『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沛兒停頓了一下，語氣變得懇切，哽咽道：“書瑾，我知道你手裏的銀錢不多，但是眼下我唯有這一條活命的機會了，若真能化險為夷，出去之後我必定湧泉相報，欠你的銀子加倍奉還，還請你幫幫我這一回。”

    陸書瑾聽得揪心，立馬道：“沛兒姐放心，我必定盡全力救你。”

    “我楊沛兒在此先三叩謝過。”沛兒帶著哭腔在裏麵磕了三個頭，又道：“你切記，千萬要尋到容婆婿那個當差的好友幫忙，這玉花館有職相護，尋常人來本沒用，若都是捕頭，或許相互之間會給些麵子。昨日我月事剛來，還能拖個幾日，我這條命皆靠你了！”

    陸書瑾心酸不已，又害怕逗留太久會被別人發現，應了話之後便匆匆離去。

    楊沛兒雖說出了主意，但要找的人非親非故，銀子給了必不可能幫這個忙，且就算是那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答應了，能救出的可能也隻有楊沛兒一人，這半年來陸續都有外地子的失蹤，八都是進了青樓，那些個子該如何？

    陸書瑾又氣惱自己這些沒用的菩薩心腸，一個楊沛兒能不能救出都未知，還心起其他人來了。

    雖如此想著，心中還是一陣一陣的難，走路時腳步匆匆又心神不寧，在轉角之竟猝不及防撞上了一人。

    速度較快，這一下沒防備，整個人幾乎都撲在來人的上，臉更是直接拍在那人的懷裏，撞得鼻子一陣酸痛，恍然間聞到了一奇怪的味道。

    低廉的香氣混雜著濃鬱酒氣，其中還帶著一烏梅的清香。

    陸書瑾嚇一跳，趕忙往後退了幾個大步，著鼻子抬頭，眼角都有些發紅。

    就隻見麵前這人站在燈下，紅的燈籠灑下溫和的覆在他的玉冠和青上，餘下細影灑在致的眉眼間，在奢貴的錦披上一層曖昧不清的朦朧。

    他雙手抱臂，似守株待兔有一會兒了，一開口便十分不客氣，“書呆子，跟哪個姑娘私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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