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兩點半，溫熒結束了一天的課，剛走回寢室，準備收拾一下去圖書館寫稿，就被一通電話分了心神。

    來電顯示【溫妙蓉】。

    溫妙蓉和關係自小時就張惡劣，讀書時隻要考試沒考滿分，排名低了幾位就不毒打，用子，用燙水潑，用指甲掐，大幹戈到居委會大媽來勸架的程度。

    別人都有一個幸福的年，無條件給自己托底的父母，僅僅這點都是溫熒不敢奢求的。

    溫妙蓉說的最多的話就是：“你的出生是不被歡迎的，你就是個禍害，你要是能像唐梔漂亮優秀又省心聽話我至於這麽苦？”

    溫熒從小就活在不斷被打，被否定的環境中，玩命地學習刷題，拿了一個又一個的作文競賽獎，幾近完的考試單，天真地以為，隻要做的夠好，溫妙蓉就會。

    可是，沒有。

    溫妙蓉把唐梔吹上了天，還經常買一堆昂貴漂亮的小子讓送過去，讓和唐梔搞好關係，最好能住進唐家，別再來打擾生活。

    唐銘青可是有個彪悍潑辣心切的正妻的，怎麽可能容忍溫熒的存在，捂著鼻子將書包扔下樓梯就往把人往外推，像是怕沾染什麽髒病一般。

    從小，就明白。

    佛不渡人，唯有自渡。

    與其把虛無縹緲的希寄托在別人上，不如拯救自己於水火中，不惜利用邊一切能利用的能賺錢的機會，如破繭的蝶，費盡心機才拿到轉來通大的機會。

    上了大學，溫妙蓉給打電話更是屈指可數。

    接通，那邊聲音殷勤急切：“溫熒，你聽說梔梔在學校傷的事了嗎？”

    溫熒冷淡反問：“怎麽？”

    “跟你沒關係就好，不該你問的別多問。”

    溫妙蓉明顯鬆了口氣，劈裏啪啦倒豆子般，“這樣，我給你打八百塊，你買點甜品水果去醫院看看，揀貴的買，別省，多說點好聽的話，要是看到鍾阿姨記得問好。”

    鍾家是海市聲名赫赫的豪門，鍾曼也是唐銘山的正房妻子。

    因為破壞了他人家庭，再加上出生鄉鎮，溫妙蓉總覺得自己矮人一頭，愧對鍾曼母，絞盡腦想補償人家。

    臉漸冷：“我很忙。”

    但溫妙蓉不給推辭的機會，聲音尖銳：“你趁這個機會跟多學著點，記得打扮乖一點，可點，多笑笑，別整天擺副死人臉，最好能討你爸歡心好把你接回唐家住，再怎麽說你也是他的種。”

    一陣陡峭的寒風吹來，也讓溫熒的心凍凝冰刃。

    低頭看著腳尖，嘲弄一笑：“所以唐梔才是你親生兒是嗎？”

    電話那頭沒了聲音，不知是心虛還是找不出話語反駁。

    “哎呀熒熒，怎麽跟你媽說話呢？”

    說話的是溫妙琴，溫熒的小姨，語氣帶著怪氣的刻薄，“你媽再怎麽也把你拉扯到這麽大了，一個人含辛茹苦容易嗎？也是希你能去一個好點的環境生活啊！”

    “你媽都一把年紀了，到現在還沒結婚嫁人，不全是為了你？！做人可不能沒良心——”

    話沒說完，就被溫熒駁斷：“那你們就當我死了吧。”

    手機失手跌在瓷磚上，發出沉悶的墜響，溫熒僅存著點期待也被摧折斷壁殘垣。

    溫熒當然不可能去看唐梔，背了個挎包去圖書館自習，低頭走到半路就被一個有些麵的男生攔住了去路。

    “你就是中文係三1班的溫…… 又是你啊。”

    聞嶼笑了聲，雪白的襯衫袖側別著紅袖章，像是剛從教師樓下來，語氣溫和，“輔導員有急事找你，讓你現在就過去。”

    道了聲謝，不知為何，心頭突突跳，有種風雨來的恐慌。

    沒有注意到後一道探尋的目，一路跟著。

    -

    偌大的辦公室，早已圍堵了好幾個人，有宿管，有宋凝，還有幾個那天幫著唐梔們遞刀的小太妹。

    輔導員肅冷地坐在辦公桌前，招手示意溫熒進來，臉很難看：“前兩天中午，是不是你把唐梔和夏迎春兩個人弄上天臺，霸淩們，害的人家被救護車拖走了？”

    不願輕易說那兩個字，可這次事態惡劣，想歸結到生間的小打小鬧都不行。

    溫熒抿了抿，隻說了唐梔們找人一起把騙上天臺，強行灌尿欺淩的過程。

    並沒有提陳燼為出頭的事。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一陣高跟鞋踩過地麵的尖銳哢噠聲。

    抬頭一看，一個貴婦樣的人正領著鼻青臉腫的唐梔疾步走來，氣勢洶洶，濃豔的五帶著不好惹的氣勢：“就是你欺負我兒？”

    唐梔滿臉淤青，渾青一塊紫一塊，捂著臉哭了出來：

    “媽，是溫熒，開學第一天就撕碎我服，還把我打毀容了！你一定要討個說法！”

    “……寶貝不哭啊，媽一定替你做主。”

    鍾曼一臉心疼地將兒摟進懷裏，彎腰親了親的頭發，哄了半晌才慢慢轉過臉：

    “沒家教的蹄子，老的勾引孩子爸，小的還欺負他兒，溫熒，你非要把我們家毀了才甘心嗎？！”

    “胃裏那麽多玻璃渣，被120拖去醫院連夜洗胃，再晚個幾分鍾胃都要穿孔了！這誤會？！這種貧困生條件差就算了，人品還這麽壞，你們通大是怎麽錄用的，還有沒有王法了？！”

    “學校必須給我一個說法，開除這個品行敗壞的生，讓賠償我兒醫療、神損失費！”

    人尖銳高的聲音如一把快刀，將溫熒所有的廉恥心和自尊都剁碎踩在腳底下，周圍經過的學生議論紛紛，還有舉著手機拍照看好戲的。

    溫熒失神地垂頭盯著瓷磚隙，在這一瞬，竟有些荒誕地羨慕唐梔。

    人和人的差距就是這麽大，有人風無二得庇佑，有人人嫌狗憎顛沛流浪。

    眼看鍾曼就要繼續鬧，被輔導員眼疾手快地攔下，飛快給校長撥了個電話，似在請示上麵的意思。

    畢竟唐家可是名門族，也不敢貿然開罪，敗壞了學校的風氣還自砸飯碗。

    校長的態度很明確，溫熒的家長過來，一定要給對方一個合理的解釋，學校堅決杜絕校園霸淩此事發生，否則就按流程走，輕則分，重則退學。

    若是唐梔的錯，也一樣，王子犯法和庶民同罪，校方絕不姑息。

    校長都被驚，蒞臨辦公室，溫熒臉慘白了起來，驚恐艱地啟：“王老師，能不能別家長……”

    “沒事的，如果真不是你幹的，你媽媽肯定也會為你主持公道的。”

    輔導員安地拍了拍的肩，以為隻是單純地怕被請家長，“電話我已經打了。”

    半刻鍾後，門被推開了。

    輔導員笑著迎上去：“溫熒媽媽，辛苦你大老遠跑一趟，是這樣的，溫熒和同學有了點矛——”

    話音未落，溫妙蓉抬手一掌就扇過去：“我跟你說過多次？不要給我在學校添麻煩！”

    麻煩。

    累贅。

    害蟲。

    掃把星。

    耳猝不及防，溫熒被打得眼冒金星，腦袋重重砸在桌角，眼看就要被溫妙蓉揪住頭發往牆上撞，眼簾倏地掠近一道人影。

    溫熒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陳燼拽進了懷裏。

    額頭著他膛。

    心跳有力、鮮活、穩健。

    驚愕。

    他大掌扣住的後腦勺，以一個絕對保護的姿態，青筋在手背上形遒勁的曲線，另隻手攥起溫妙蓉揮舞過來的手，猝然甩開。

    “再一下試試。”

    他嗓音沉怒，像裹了冰刃，懸在每個人的頭頂。

    溫妙蓉形踉蹌，像被那雙暴戾懾人的寒眸駭住了神，沒了支撐摜倒在地。

    “你就是這麽對親兒的？”

    陳燼眼瞼輕掀，牢牢將溫熒桎梏在懷裏，薄扯開一抹輕蔑嘲弄的冷弧，“不會養兒，我來替您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