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鵝頸》

文/慕吱

南城歌劇院外燈璀璨流明。

觀眾或是結伴群，或是獨自一人，但每個人手持的演出票上印著加的一行大字相同——《唐吉坷德》。

這是南城芭蕾舞團的代表作之一，也是南城芭蕾舞團今年的最后一場演出。

觀眾席座無虛席。

臺下的觀眾，眼里充滿期待。

而舞臺幕布后的舞者們，此刻張、期待、擔憂，各種緒織。

孟寧在忙碌的后臺穿梭，敲開一間休息室的門，往里探頭：“大們，我家今兮在這里嗎？”

說笑的聲音沒停，有一道聲音從夾中傳來，“在108化妝。”

“好。”

孟寧合上門，來到108休息室外。

“今兮？”

門推開，映眼簾的，是偌大的鏡子，以及鏡子里的人。

五漂亮，不笑時淡若遠山眉黛，笑時眼波瀲滟生姿。

哪怕是在扎堆的芭蕾舞團，也是一眼驚艷的存在。

意外看到孟寧，今兮：“你怎麼來了？”

雖說都在南城芭蕾舞團，但今兮是舞蹈演員，孟寧是演奏員，今天的表演，不需要樂現場演奏。

孟寧在空位坐下，“這還是你第一次正式登臺表演，我怎麼可能不來？”

話音落下，手機消息提示音響起。

今兮打開手機，看到剛收到的消息，簡單利落兩個字。

——在忙。

這是不來的意思？

挑了挑眉，腦海里不自覺刻畫出那人打這兩個字時的神，眼低垂，沒什麼表的臉更顯寡冷。

今兮半垂著眼，沉在長睫下的眸清冷。

好半晌，被孟寧的聲音回來。

“誰給你發消息，看的這麼迷？”

“擾短信。”今兮眼也不眨，隨口胡謅。

“拉黑不就行了嗎，怎麼擾短信都能看走神？”

“你說得對。”

今兮點點頭，重新打開聊天框，點開對方頭像，右上方的省略號，最下面一行，紅“刪除”二字分外顯眼。

刪除聯系人？

確認。

作行云流水，沒有半分猶豫。

剛刪除，二人準備聊天，門就被人從外敲開。

“表演時間要到了，快出來吧。”

今兮把手機隨意擱在桌上，起往外走。

孟寧和一起出來，過去的路上，給加油打氣，“這是你第一次上臺表演，你可別張。”

今兮：“我第一次上臺表演是在六歲的時候。”

孟寧被噎了下：“這是你第一次在南城歌劇院上臺表演。”

今兮溫聲：“我八歲就在南城歌劇院表演了。”

孟寧：“……”

直接瞪。

前面就是候場區了，非演出者不能進。

今兮見逗得差不多了，停下，眼彎扇，本就明艷的臉，在影綽燈映襯下，眼間濃烈似蠱。

說：“是第一次，獨舞。”

話音落，今兮便離開。

舞將窈窕姿鑲嵌得更裊娜，那腰細的，仿佛一手就能握住。

帷幕后，燈盡數關閉。

漆黑環境下，站在舞臺一側，背對著后臺，頭微仰，什麼都看不真切，只能看到那一截雪白的天鵝頸，在暗夜里明晰皎潔。

剎那間。

歌劇院陷安靜，后臺，舞臺，觀眾席，所有人屏息，等待音樂的到來。

同一時刻。

市立第一醫院燒傷科手室隔壁的觀室，無人說話，眾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屏幕上。

燒傷科今晚剛接到一個中度燒傷的病人，需但因為臉部也收到燙傷，導致眼睛無法睜開，需要燒傷科和眼科兩個科室合作，手難度很高，因此觀室聚集了不醫生。

手從中午十一點持續到晚上六點多。手結束，人群流散，有人回家，有人值夜班。

林立勛教授回到辦公室，意外看到一個人。

他看了眼排班表，確認他不值班，“怎麼今兒個還沒走？”

賀司珩還在看剛才的手材料，金屬質的嗓音，低冷，卻不失禮貌，“看會兒材料，待會就走。”

“看你這樣，今晚沒什麼事兒要忙吧？”

聞言，賀司珩抬頭。

林立勛從口袋里掏出兩張演出票，遞過去，“你師母的學生給的票，我和對這種演出沒什麼興趣，我想著你們年輕人估計會喜歡。”

恰好杜小羽進來，聽到這話，故作埋怨的語氣，“教授，你怎麼什麼好的都留給賀醫生啊？”

林立勛笑容和藹：“原本是要給你的，咱們科室就你一個娃，但你今天值班不是？”

“就知道林教授對我最好，不過是什麼票啊？”

“芭蕾舞。”

“南城芭蕾舞團的嗎？”杜小羽眼睛都亮了，“這場演出的票一票難求，教授，您竟然有！”旋即，雙肩塌下來，神沮喪，“……我竟然值班。”

林教授慢悠悠地笑，將票遞給賀司珩，“你不值班，找個朋友一塊兒去。”

賀司珩沒收，“謝謝教授，但這個，不用了。”

林教授眉微皺，不惱，只是困：“我記得你有個妹妹喜歡跳芭蕾，難不是我年紀大了記錯人了？”

“沒記錯。”

賀司珩下白大褂，大外套折疊掛在臂間，他拔姿佇在門邊，氣場冷然。他開口，聲線平淡，“就是南城芭蕾舞團的，今天正好，演出。”

杜小羽微楞：“賀醫生，你還有妹妹啊？怎麼一直都沒聽你提過？”

賀司珩邁出去的步子停住，他站在影里，垂著的眼眸被夜晚浸漬，里面滋生抹無人可窺的忌澤。

他勾了勾，“不是親妹妹。”

沒別的解釋，扔下這句話，他便離開醫院。

-

震撼的音樂聲流淌，伴隨著舞者收尾的作，音樂聲戛然而止。

安靜不過幾秒。

所有人從這場表演里回過神，歌劇院里，鼓掌聲久久為停歇，在場所有觀眾，都在為這場堪稱完的表演喝彩。

后臺里，更是一片歡呼聲。

演員們接踵而下，今兮的獨舞部分在后面，因此下臺稍晚。首席拍拍的肩，顯然對的表演萬分滿意，叮囑：“待會慶功宴，收拾好就來。”

今兮：“好。”

和首席又聊了幾句，一轉，就被孟寧抱住，“首席是在夸你吧？是吧是吧？”

首席向來嚴格，極有夸人的時候，今兮想了想剛才的對話，點頭：“應該是。”

二人往回走，孟寧仍在回味剛才的演出，似是想起什麼，忽地，降低音調，“后臺剛剛來了個男的，超級帥！”

“你又不是沒見過帥哥。”

“這個不一樣，”孟寧說，“不只是長的帥，那氣場一看就不像是普通人。”

今兮覺得好笑：“那像什麼？”

孟寧擰眉思索：“驕矜貴公子。”

今兮本來沒在意，只是在聽到這個詞時，心里突然冒出個人來。像是有應般，下一秒，就看到了站在走廊外的男人。

他穿著是一貫的黑白二，黑西裝包裹著頎長雙，在外人面前，他向來冷冷，不茍言笑。

氣場如窗外簌簌飛雪，凜冽冷然。

邊的孟寧扯著今兮的胳膊，嗓音下激緒：“就是他，好帥！”

今兮：“是帥的。”

孟寧：“上！”

今兮：“……”

孟寧看看，又看看不遠的男人，“你難道不覺得，他什麼都好，就是一點不好，邊缺了個你這麼漂亮的朋友。”

今兮眼眸流轉，“你不是覺得他帥嗎，你怎麼不上？”

孟寧很有自知之明：“他這種男的，不是一般人駕馭的了的，”話鋒一轉，“他為什麼在看周橙？他不會是周橙的男朋友吧？”

“不是。”

今兮斬釘截鐵。

孟寧一愣：“你怎麼知道？”

今兮勾了勾：“因為，他是來找我的。”

恰好此時，孟寧的手機響了起來，熊熊燃燒的八卦心被打斷。

孟寧離開后，今兮視線回籠，重新定在賀司珩上。

四目相對。

眼神在塵中撞。

今兮經過他，打開休息室的門，進屋。

語氣輕飄飄：“不是忙嗎？”

賀司珩在后和一起進屋，順手把門關上。

良好的家庭教育下，他連站姿都是無可挑剔的拔，“忙完了。”

今兮借著鏡子看他，突然想起自己把他拉黑，不由得心虛起來。但看他這樣子，似乎還沒發現自己被拉黑的事兒。

今兮：“你什麼時候來的？”

賀司珩：“給你發完消息，十分鐘后。”

拿起手機，試探問：“那你為什麼說在忙，而不是說待會會來？”

賀司珩站著，坐著，居高臨下地看著，黑沉沉的眼不掩緒，“之前說了會來，我答應過你的事，什麼時候沒做到？”

“哦。”角的笑，有些藏不住。

收到他那兩個冷冰冰、不帶一溫度的“在忙”時的不悅，瞬間被他這句話抹平。

今兮掏出手機，順勢將他從黑名單里拉出來。

手機里，演出組的群里，首席在里面發消息，先是夸大家這次演出不錯，再是讓大家換好服來參加慶功宴。底下不人回了消息，今兮也打字，回了個“好”。

消息發出去，放下手機，從行李箱里拿出兩條子，左右各拿一條，轉問賀司珩。

“哪條好看？”

“這條。”

一條是黑絨連，長堪堪蓋過大。

另一條是黑針織連，V領收腰，能夠出鎖骨，長至小肚。

賀司珩選的是第一條。

今兮原本在兩條子間糾結，聽到他的話，就把長放回行李箱，問：“為什麼選這條？”

賀司珩說：“起來方便。”

今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