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黎清歡回到寢室，裏麵漆黑黑的，十分安靜。

    打開燈，剛放下包包，對麵的床簾被掀開，江月探出一張臉慘白，睡眼迷糊的臉，小聲問道：“清歡，你怎麽回來了？”

    江月的家在江城，放長假按理應該回家的，但國慶離開學隻有一個月，票又實在難搶，懶得大老遠來回折騰，所以決定節假日留在寢室。

    但黎清歡不同，家就在深城，周末不回家已經很奇怪，更別提七天長假，其他本地的同學都早早離開了。

    “國慶我打算留在寢室。”黎清歡說：“你如果有想玩的地方，我可以帶你去。”

    “國慶七天，你不回家嗎？”

    “嗯，不回。”

    黎清歡神淡然，不願意多提的模樣，江月識趣的不再問，隻是將腦袋擱在扶欄上，弱聲道：“我現在就是有心也無力玩，大姨媽加冒，早知道聽餘嘉年的話，多穿件服的。”

    “你吃藥了嗎？我這裏有冒藥。”

    “吃了。”

    黎清歡又問：“吃飯了嗎？我去門口給你買碗粥。”

    “喝過了。”江月聲音有氣無力的，帶著些許鼻音地喊：“我現在想吃火鍋，烤，燒烤，漢堡包！”

    黎清歡失笑：“你趕進被窩，先養好病，過兩天我帶你去外麵吃。”

    江月來深城後隻在盛南大學周邊轉過，其他地方的食還沒有嚐過，聞言立馬高興起來：“行咧。”

    黎清歡洗過澡後關燈上床，靜靜地著上方的床簾，又想起周時序的那句話——【不喜歡的話，可以拒絕。】

    他不是第一次對自己這樣說。

    從小任何事都想做到完，包括在外人眼中的形象，隻要對方的要求不過分，通常不會拒絕。

    高中時，偶爾會有男生找要聯係方式，黎清歡是不想給的，但最後的結果都是同意。

    應該是在高一下學期，黎清歡課間去小賣部買水，出來時肩膀被人拍了拍，轉頭看見穿著校服的男生，大大咧咧的朝笑道：“學妹，能加個聯係方式嗎？”

    黎清歡知道他，是周時序的朋友，朝後麵看去，沒有那道悉的影。

    收回視線，報了一串數字後，轉準備離開，誰料男生又跑過來擋在麵前，問道：“學妹，中午能一起吃飯嗎？”

    這樣直接又理所當然的邀請，讓愣了愣，還未反應過來，就見男生晃晃手機，揚說：“記得通過我的好友申請，中午見啊。”

    說完他跑了，留下不知所措的黎清歡。

    剛想回教學樓，有道清冽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很低很輕：“如果不喜歡，可以拒絕。”

    是周時序。

    他手裏拿著一瓶礦泉水，先前是在前臺結賬，出來便聽見自己的朋友在強行邀請。

    “你想去嗎？”他又問。

    黎清歡回答：“不想。”

    “那就不去。”周時序淡淡道，走到朋友邊，不知講了什麽，朋友回頭看向。

    黎清歡回到教室後，趁著課間時間看手機，通過了好友申請，對麵發來消息：【學妹，你真的不想跟我一起吃飯嗎？】

    這話的語氣，大概是已經知道的想法，還是不死心的想再問一遍。

    是周時序幫忙拒絕的。

    打字回複：【抱歉，我不想。】

    對麵道：【行吧，太可惜了。】

    後來的兩年裏，其他想要聯係方式的男生，都被用各種理由拒絕了。

    好像，拒絕也不會怎麽樣。

    黎清歡翹起角，閉上眼睛，沉沉地睡。

    一覺睡到自然醒，輕手輕腳的下床洗漱，再看時間，快到十二點了，隔壁床依然沒有靜。

    “月。”

    床簾裏麵傳來極輕的應聲，黎清歡問：“你想吃什麽？我出去買。”

    江月掀開半邊床簾道：“不用，餘嘉年待會兒給我們送飯。”

    “餘嘉年？”

    “對啊，他要找實習工作，今年也不回家。”

    他們現在才大三，不用急著找實習工作，雖說每個專業都不同，但肯定不差七天。

    黎清歡又問：“昨晚的粥和冒藥也是他送的？”

    江月鬆開床簾，重新躺在床上，聲音含糊不清的：“是的。”

    黎清歡彎了彎，覺得真是一對歡喜冤家。

    大概十分鍾後，餘嘉年到生宿舍門口，江月讓黎清歡幫忙下樓拿外賣。

    餘嘉年等了半天，見到來人有些失落，隨即又笑起來，熱的打招呼：“漂亮學妹，好久不見啊。”

    “國慶我會陪著月，如果你要回家，可以買今天下午的票。”黎清歡直接道。

    餘嘉年願意留在深城確實有江月的緣故，沒料到會被看出來，低頭笑笑，問道：“冒好一點了嗎？”

    黎清歡說：“看著比昨晚神好了些，你放心，我會照顧的。”

    “行，麻煩你了。”餘嘉年將手上的兩份午餐遞過去，又問：“周時序昨晚是跟你在一起嗎？”

    “是的。”

    餘嘉年笑容頓時變得曖昧起來，意味深長地“哦”一聲，轉走了。

    黎清歡拿著外賣回到寢室，江月已經洗漱完坐在桌前，第一句話是：“他有沒有說什麽？”

    “問了你的病，讓我好好照顧你。”黎清歡遞過去皮蛋瘦粥。

    “就這？”

    “就這。”

    江月哼聲，大口的吃起來。

    午餐過後，江月回到床上繼續睡覺，黎清歡找了本書看，才翻過兩頁，微信突然震，點開消息看見是楊青青。

    楊青青：【清歡你回家了嗎？你現在離會展中心近嗎？】

    楊青青：【今天會展中心辦車展，原定的主持人堵車趕不過來，需要一位主持人救場

    ，3part八百塊。】

    楊青青：【我就在會展中心，你如果OK快快回我消息。】

    萬事開頭難，活主持都需要中間人介紹，這種機會求之不得，很快回話：【我在學校，過去二十分鍾。】

    楊青青：【好好好，我把你報上去，記得坐地鐵來，今天堵車。】

    黎清歡用最快的速度換化妝，跟江月說了聲後出門，坐地鐵趕到深城會展中心。

    展廳裏麵被劃分不同的品牌區域，人山人海的，楊青青來門口接黎清歡，邊走邊介紹：“我們倆今天的活是同一個執行，我現在帶你去見。你這場是哈弗H6上市，開場白加遊戲互加結束語3part，臺詞等下給你，沒有時間練習，你要拿稿直接上。”

    黎清歡認真聽完，問重點：“活幾點鍾開始？禮服和鞋子什麽時候能換？3part是連著進行的嗎？”

    “時間聽執行安排，服也在執行手裏，其他的換服的時候我再告訴你。”

    楊青青帶到執行麵前：“靜姐，這是我的學妹，專業第一名。”

    對方掃了一眼，遞過來袋子：“服是均碼的，鞋子38碼，偏小踩著，偏大拖著，去旁邊的洗手間換，十分鍾後活開始。”

    們又跑到洗手間裏，黎清歡經常穿禮服，換得很快，鞋子的碼數也正好，楊青青從包裏拿出化妝品，邊幫補眼妝邊說主持活需要注意的事。

    “就這些啦，流程很簡單的，你放輕鬆點。”

    “嗯，走吧。”

    黎清歡拎起擺走出洗手間，到紅毯旁邊找執行要來手卡和話筒，叮囑：“不要一直看手卡，多和觀眾眼神流。”

    “好的。”

    下午一點鍾，活準時開場，黎清歡雖然主持過學校的晚會，但這樣的外場活還是第一次，心裏難免張，麵帶微笑，掩蓋得很好。

    3part之間有場活躍氣氛的團舞，有個汽車的拉幕儀式，總下來不到一個小時，黎清歡發揮得很穩定。

    結束後站在車前讓攝影師拍照，等他說OK後去洗手間換回禮服。

    “清歡，今天太謝你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楊青青心有餘悸地說著。

    靜姐和合作一年，但凡有需要主持人的活都給，可今天楊青青找的主持人卻遲到了。

    遲到對於活來說是大忌，如果理不當，之後估計都不會再合作。

    “我謝謝學姐還差不多，第一時間想到我，說明你信任我。”黎清歡笑著道。

    “那當然，你可是我的學妹。”楊青青昨晚才知道黎清歡也是深城四中的，想了想又問：“你高中去的哪個培訓班？”

    “青賦。”

    “我也是！”

    青賦培訓機構每年都來深城四中招生，四中的學生大多選擇它家。

    楊青青挽著手臂，高興得不行：“看來我們果然有緣分。”

    換回禮服()，豔??葶屏?塔厐???()『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們離開會展中心，一路上都在聊高中和培訓班的趣事。

    “你記不記得我們高中有段時間流行寫信？”楊青青回憶起舊事，不笑起來：“我還收到過你們高一小學弟的信呢。”

    他們高中流行的事七八糟，從魔方，噴雪罐，泡水會變大的彩珠，到撕名牌，在校服空白畫畫，給朋友和喜歡的人寫信，不知道都是誰先帶起來的。

    “我記得，當時都在外麵的小賣部搶好看的信封。”

    “對對對，當年覺得可有意思了，現在想起來真是莫名其妙。”楊青青緩了緩，又說：“提起寫信，還是周時序最搶風頭，我們離開學校當天是他生日，不生來給他送信，那場麵我都羨慕。”

    聽見這段話，黎清歡的思緒被拉回很久以前。

    那天同樣記憶深刻。

    夏日午後風拂樹蔭，坐在樹下的長椅上，看著不遠抱著一摞書的周時序。

    他懷裏的書上堆著信件，都是生們送的。

    周時序在深城四中的名氣很大，據說是因為他學時，各個班都在流傳“三班來了個很帥的學弟”，於是大家一窩蜂的跑到教室門口看。

    高二時，他被一位生狂熱追求，聲勢浩大到差點驚校長，又被集圍觀。

    到他高三，開學典禮演講，作文競賽獲獎，優秀共青團員......上過主席臺，又頻繁出現在學校公示欄上，很難不引起關注。

    黎清歡知道他有多歡迎，特意等到他邊沒有人時，拿著手中的信走過去，疊放在其他信上麵。

    或許是太張，又可能是信件太多，一不小心掉落了。

    黎清歡正想撿時，周時序已經放下手中的書，彎腰撿起那封信，夾進書裏，重新抱起來。

    “謝謝。”

    他低聲道謝，態度分明禮貌又冷淡，黎清歡卻覺得他很溫。

    在場幫撿作業時很溫，告訴不喜歡可以拒絕時很溫，此時此刻，也是的。

    年的影越來越遠，盛夏的灑在他上，氤氳著一層和的暈，斑駁的影映照在他前麵的路。

    黎清歡輕聲喊道：“學長。”

    他似乎是聽見了，腳步微頓，轉朝這邊看過來，半晌，又收回視線，繼續往門口的方向走。

    自此之後的兩年，沒有再見過他。

    “清歡。”楊青青喚，手在眼前晃晃。

    “嗯？”黎清歡回過神來。

    “想什麽呢這麽出神，問你話都沒有聽見。”楊青青重問一遍：“你高中時，有給別人寫過信嗎？”

    黎清歡輕輕頷首：“有的。”

    楊青青眼睛亮了，隨即又歎氣：“算了，估計我不認識。”

    們走到地鐵站裏，坐的方向不同，就此分開。

    黎清歡拿出手機，點開周時序的對話框，發過去四個字：【我想好了。】

    周時序回的很快：【什麽？】

    黎清歡：【學長，給我寫一封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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