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嬤嬤又為難地道:“夫人,這頭倒是擺平了,還有一頭呢,二爺不樂意,這事也不的。”
秦夫人怒道:“待我今晚和他說,母親給他安排的房里人,不樂意也得給我收下來,他這般歲數,不親就算了,若連個房里人都沒有,旁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有什麼病呢?”
話說到這里,遽然收口,聲音小了下來,帶著幾分不安,試探地道:“陶家的,你這幾年一直在老二邊服侍,依你看,老二他莫不是真的……”
主仆兩人面面相覷,呆滯了一下,突然又異口同聲地道:“肯定不能!”
陶嬤嬤飛快地道:“夫人您放寬心,二爺那魄、那神勁頭,您瞧瞧,整個長安城就沒有一個兒郎能比得上的,那是他沒開竅,就所謂什麼平時鳥不,一嚇一跳。”
“那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秦夫人沒好氣地白了陶嬤嬤一眼,“什麼鳥不的,別說話。”
“是、是。”陶嬤嬤賠笑,“二爺必定是驚人的,您不用擔心。”
秦夫人長嘆了一聲:“你說我能不擔心嗎,眼下這個丫頭,生得這般妖嬈,就和狐貍轉世似的,若連這個都勾引不了老二,那可不是……”
又把閉上了,坐在那里,想起那個特別有出息的二兒子,覺得自己的白頭發又生生多了好幾。
鎮國大將軍秦玄策奉旨平定安慶之,誅殺寇首,收復壽春、荊州兩地,本是有功,但其玩忽職守,置數十萬大軍不顧,擅自提前回京,又犯了過錯,兩相抵消,還被高宣帝訓斥了一番。
到了晚上一家人用膳的時候,秦玄策順口對秦夫人提及此事,輕描淡寫地道:“皇上罰了一年俸祿,責令命我在家閉門思過,這事就這麼過了。”
秦夫人出范盧氏,名門族之,見識自然不凡,聞言反而松了一口氣。
秦玄策征伐四海,向無不敗之績,功勛赫赫,威震朝野,雖然高宣帝多有褒獎,但所謂“功高震主”之說古來有之,不可不防。如今借著這個機會,正好收斂鋒芒,君臣更相得。
秦夫人看了兒子一眼,淡然道:“你就是行事太過張狂了,這幾年名聲也不好,旁人都傳你暴戾恣睢、橫行無忌,今后可都改了吧,在家里收收心。”
盧曼容站在秦夫人后服侍用膳,張地看了看秦玄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還地紅了臉。
秦家的三爺秦方賜和其妻姜氏一同在座,夫妻兩個臉有些不好看,互相對視了一眼,還是秦方賜試探地道:“二哥為朝廷效命,義勇無雙,怎麼還了罪過,外頭不過是眼紅嫉妒,造謠中傷,皇上莫不是聽信了什麼小人讒言,才誤會二哥了?”
老國公秦勉有三個兒子,長子次子皆為秦夫人所出,三子秦方賜卻是庶出。
秦方賜的妻子姜氏是嫡母秦夫人做主替他討的,右監門校尉的職是二哥秦玄策出面為他謀來的,秦方賜夫妻兩個更是依附著晉國公府的大樹過日子,此時聽到皇上的懲戒,比二哥本人還要張。
秦玄策頭也不抬:“吃你的飯,不會說話就別說。”
秦玄策生冷峻嚴厲,秦方賜一向畏懼這個二哥,二哥這麼一說,他就喏喏不敢吭聲了。
妻子姜氏在飯桌底下踢了秦方賜一腳,不停朝他使眼。
秦方賜腆著臉,吞吞吐吐地對秦夫人道:“母親,莊子上過年的時候送了幾頭鹿過來,我本想在家里辦一場全鹿宴,約幾個友人聚一聚,如今二哥要閉門思過,您看,我這宴會是否要暫緩一下?”
秦方賜好際,友人眾多,且其最好面子,每每請人宴飲,總要別出心裁,譬如今日所說的全鹿宴,這般奢侈手筆,渾然王孫世家子的做派,而這一切不過是仗著他有秦玄策這個兄長罷了。
秦夫人是個慈母,對孩子向來溺,哪怕不是自己親生的,也縱容得很,當下漫不經心地道:“這個不算什麼,你二哥的事和你不相干,你自玩你的去。”
就在這時候,大管家進來了。
“夫人,宮里來人,說奉了皇后娘娘的旨意,給您送了幾匹織金香羅錦,娘娘口諭,知道您很不缺這些,但這是新近從蜀州上貢的,難得鮮亮,花樣子也巧,權且給您隨便瞧瞧。”大管家對這些事早已經司空見慣,練地道,“因夫人在用膳,送東西來的公公不敢打攪,先行告退去了,小的已經替夫人給了賞銀,打點妥當了。”
前腳高宣帝在朝堂上訓斥了一番,后腳蕭皇后就送來了賞賜予以安,雷霆雨皆是天恩。
秦方賜這才放下心來:“皇后娘娘待我們家親厚,可見二哥簡在帝心,依舊圣眷不減的。”
妻子姜氏“啐”了他一聲:“那是自然,二伯是何等了得的人,也就你在瞎擔心,可不是把二伯看輕了嗎?”
姜氏素來巧討喜,秦夫人笑了笑,對姜氏道:“我年紀大了,什麼鮮亮的布料也不合用,那幾匹織金香羅錦,給曼娘留兩匹,余下的你拿去吧。”
姜氏喜滋滋地道:“多謝母親,知道母親最疼我了。”
盧曼容亦在后面輕聲謝過,神含帶,惹得姜氏心里一陣鄙夷。
秦夫人放下了碗箸,咳了一聲,又道:“娘娘恩典,有好東西就念著我,就今天早上,已經賞賜一個婢子下來,人、手也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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