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在男人察覺到目看過來前，江月疏迅速轉回去坐下。

    手心冰涼，是被車廂冷氣吹過的汗，讓手指僵得無法展，隻能攥著包帶，背脊也得筆直。

    座位和他之間隔著幾排，被擋得嚴嚴實實，後來任怎麽回頭，也看不見了。

    列車平穩行駛著，江月疏靠窗目送悉的城市漸漸遠去，這個從小到大幾乎沒離開過的城市，終於第一次，主離開了。

    知道江正豪對的控製源於，想為鋪一條最順遂的路，也許過完這一年，依舊會回到他手裏，做一隻風箏。

    但好歹爭到了一年息的時。

    手機忽然一響，從包裏拿出來。

    媽媽：【上車了嗎？】

    笑著回複：【出發啦。】

    還拍了張車窗外的照片發過去。

    列車已行駛到郊區，目盡是綠油油的農田。

    媽媽：【你爸從臨城趕回來了，坐的飛機。】

    【你知道他有點暈機的。】

    鼻頭莫名酸了酸：【嗯……】

    媽媽：【爸爸對你沒私心，隻是想法太固執了點。】

    【你去那邊冷靜冷靜，然後給你爸去個電話，好好談談。】

    江月疏：【嗯。】

    媽媽：【在外麵照顧好自己，記得給家裏報平安。】

    江月疏：【知道啦。】

    看手機看得有點頭暈，關掉屏幕，閉眼瞇了會兒。

    直到迷迷瞪瞪間，一道聲音刺激了耳，頭腦也瞬間清醒過來。

    “坐我這兒吧。”

    江月疏扭頭，隻見他座位旁站著個抱嬰孩的婦，一臉赧：“不用不用，我是站票。”

    江月疏依舊看不見他，隻能聽到他聲音：“你抱孩子不方便。”

    沒等那婦再說什麽，男人直接站起來，把座位讓給。

    “那謝謝了啊……”婦眼眶瞬間紅了，“我就兩站，一會兒你回來。”

    他笑了笑：“行。”

    江月疏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轉頭走向車廂連接。

    男人個子太高，經過車廂門口時心髒了一下，生怕他撞到頭。

    隨後他低了低頭，穿過那些排隊上廁所的人，消失了。

    江月疏回頭平靜了片刻，有點坐不住。

    心底的，像被什麽東西輕掃著，整個人也像是飄著，有什麽蠢蠢。

    終於吸了口氣，對旁邊的小姐姐說：“麻煩讓一下，謝謝。”

    小姐姐看一眼，側了側膝蓋。

    江月疏沿著隙走出去，再走向他剛剛離開的方向。

    穿過人群，穿過過道，眼前豁然開朗。

    男人站在列車門口，窗外是飛速倒退的景，綠野，樓房，電線桿。

    江月疏默默站到另一側門口，看他一眼，收回來，又看一眼，忍不

    住多停留了幾秒。

    覺他有回頭的跡象時，迅速轉，對著車門假裝看外麵。

    列車進隧道，外麵花花綠綠的景不見了，變一片黑。

    玻璃變一塊不太清晰的鏡子，恍惚映出後的人影，高瘦拔，慵懶地靠著木質牆壁，手裏拿著沒點燃的煙。

    側臉致，五鮮明，周一的氣質，即便穿一黑，也不怎麽顯年齡。

    江月疏在心裏算了算，他今年應該三十左右了。

    如果遇見那年他隻有二十來歲的話。

    眼前的黑戛然而止，強湧，沒法再從玻璃中看見他。

    廣播報站，幾分鍾後到站停車。

    江月疏站的似乎是開門那側，陸續有人往這邊挪，隻好節節後退，最後被到他對麵。

    低著頭，著兩人相距不遠的鞋尖，很巧，都是白運鞋。

    男人手裏依舊夾著那煙，像轉筆那樣轉了幾圈，頓一頓，再轉幾圈。

    有好幾次，江月疏覺到頭頂的灼熱，像是有一道目，卻不敢輕易抬頭。

    後來那種覺沒了，男人從兜裏拿出手機，接電話。

    嗯，好，再見。他隻說了三個短句，不到二十秒掛斷。

    隻是他沒再把手機裝回兜裏，手順著垂下來。

    江月疏這才發現他手指很長，掌心也很寬，手機目測比的還要大一圈，可拿在他手裏就像個玩。指節慵懶地彎曲著，同時還夾著那煙。

    他上卻沒有煙味。

    至站在他對麵，聞不到。

    這站是小站，停不久，很快列車又往前開。

    江月疏轉頭看荒涼的站臺，頭頂忽然飄下來一道嗓音：“去哪兒的？”

    江月疏愣了愣，一開始僵著沒。

    他是不是在和說話？

    可這裏好像沒別人。

    很想裝淡定，但抬頭時目還是了，嗓音有點幹：“延城。”

    說完視線微微下垂，才發現他的T恤並非純黑，口有一串白logo，花字，認不出寫的是什麽。

    “巧了。”男人輕笑一聲，掂了掂手機，“我也是。”

    江月疏不聲地咬了咬下側的，不知道該回什麽。

    之前誰也沒教過，被這個人搭訕要怎麽辦，完全不在的出行預案之中。

    隻能低著頭不說話。

    男人也沒再說，隻是頭頂那種被注視的灼熱逐漸變得明顯而象。

    直到賣零食飲料的列車員推著推車經過，江月疏聽見他聲音：“要不要喝點……”

    “不用了。”江月疏慌忙搖頭，也趕不上心髒猛跳的速度，連忙找了個蹩腳的理由，“我去衛生間……”

    不等他回答，扭頭閃進過道。

    這會兒廁所沒人排隊，假模假式地進去待了會兒，洗了個手。

    鏡子裏那張臉隔著底都能看見紅暈，把頭發朝前捋了捋，遮住同樣紅的耳朵，深呼吸冷靜了一下，才推門出去。

    到下一站前，坐在座位上沒，也不敢回頭瞎看了。

    呂城是大站，上下車人多，停留時間也比較長。

    江月疏看見他走到站臺中間的座位坐下，終於把那煙點燃。

    那一片有不下車煙的，也有帶孩子出去放風的父母，唯獨那個穿一黑的男人，對來說格外惹眼。

    煙被他夾在食指和中指的指，手指微曲，呈現出賞心悅目的弧度，後兩指並攏折下，繃起手腕間清晰的脈絡。

    江月疏素來討厭人煙的，從小不知吸了江正豪多二手煙。

    但對煙這個東西的厭惡，似乎並不妨礙覺得他好看。

    就連煙的樣子，都好看。

    被他讓座的婦走過去道謝，男人笑著說了句什麽，用沒煙的那隻手了懷中孩子的頭。

    後來，他才看向。深邃目越過半個站臺的距離，看不清神，卻也足夠令心馳神。

    江月疏匆促撇開，又忍不住瞄過去，恰好被他捉住目。

    他似乎對笑了一下。

    江月疏抬手假裝遮太，遮住了眼睛。

    列車快開了，出去的人陸續回來，男人把剩餘的煙頭扔進垃圾桶，也離開視線。

    小姐姐剛才下車，上來的是個彪形大漢，人還沒坐下，江月疏聞到一酸臭味，不自覺皺了皺鼻子。

    怕被對方看見，撇頭向窗外。

    隔壁說有180斤，胳膊一放下來，不可避免地挨著。

    黏黏膩膩的，江月疏差點吐了。

    餘昭昭正好發信息過來，屏住呼吸，半個子趴到窗臺上回信息。

    餘昭昭：【到哪兒啦？】

    江月疏：【剛過呂城。】

    【旁邊坐了個好胖的男的qaq】

    餘昭昭：【噗~】

    【有多胖？】

    江月疏：【目測180該有了，而且很臭。】

    【你知道我現在啥姿勢嗎？我要哭了qaq】

    餘昭昭：【emmm不敢想】

    【要不去餐車坐坐？等他下車你再回來。】

    江月疏：【我出不去……】

    這人的，自己能坐下都費勁，可別說讓出去了。

    江月疏努力轉移注意力，不去聞那人上的氣味：【你在幹嘛？魚呢？】

    餘昭昭：【魚不是很正常？】

    【上班不魚腦子有問題。】

    【我在看咱倆晚上吃什麽~】

    那味又順著空氣飄過來，江月疏胃裏一陣翻湧：【我現在什麽都不想吃……】

    餘昭昭：【那晚點再說吧~】

    【嗐，我跟你講我們那奇葩護士長……】

    餘昭昭開始了漫長的吐槽。

    江月疏邊看邊氣邊笑，注意力被轉移到別，倒沒那麽難了。

    窗外景不停地倒退，時不時看著屏幕咯咯笑，附和幾句。

    不知道過了多久，聽見一道悉嗓音：“大哥，幾站？”

    依舊是人的慵懶夾在一片清冽之中，令人心尖發。

    旁邊大哥摘下耳機：“我到延城。”

    “我也到延城。”他從兜裏掏出手機，點了幾下，屏幕遞到這人麵前，“座位在那邊，過道，方不方便換一下？”

    大哥詫異地眨了下眼睛，隻見這帥小夥彎看了看臨窗座位的漂亮孩，意味深長地收起目：“一起的。”

    “沒問題沒問題。”大哥雖然型嚇人，卻很好說話，聞言立馬站起來，“13C是吧？我過去。”

    大哥倒是個好人。

    江月疏心底默默疚了一下，為之前以貌取人的嫌惡。

    直到男人坐下來，抬手看了眼手表：“還有兩個小時，真不要喝點什麽？”

    江月疏正襟危坐，拘謹地搖了搖頭：“不用……”

    男人笑了笑，喚推車的小姐姐停下，買了瓶礦泉水，單手擰開，仰頭灌了一大口。

    然後不知從哪出來一個小東西，放在江月疏麵前的桌板上。

    定睛一看，是一顆海鹽味的德芙黑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