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查完房，江月疏單獨把餘昭昭到一邊，問：“你跟唐承怎麽回事兒？”

    餘昭昭揣著手靠在牆壁上，漫不經心地：“怎麽回事兒都沒有。”

    江月疏挑挑眉：“真的？”

    不久前還信誓旦旦地說要安穩生活，要未來的孩子有完整的家庭，不會和當兵的對象，而且對方還是危險係數極高的特戰隊員，江月疏不信這麽快就變卦。

    餘昭昭快被銳利的眼盯穿了，老實承認：“他想追我，我沒同意，就這樣。”

    說完轉走進護士站。

    江月疏歎了一聲，回去準備唐承的出院病曆。

    今天不坐班，救護車來得也不勤，算是得浮生半日閑。沒事在大廳給迷茫的患者和家屬指指路，順便時不時的，目往大廳外的停車場瞄一瞄。

    直到一輛軍綠吉普無比招眼地停在門口。

    江月疏看著毫無靜的車門，心髒往上懸。

    “謝謝照顧啊江醫生，我出院了。”

    循聲回頭一看，是穿戴整齊的唐承，軍帽戴得一不茍，住了那一頭直往天上竄的短。

    江月疏沒見過謝逢則穿這，腦海裏想象著，不有些失神。

    直到唐承再次開口：“餘護士呢？”

    江月疏答：“下班了。”

    “哦。”唐承眼裏的黯了黯，“那行，我走了，有機會再見。”

    目送男人走出醫院大樓，江月疏看向那輛車子的駕駛座。

    車門終於打開，一個軍裝筆的男人走下來，抱住唐承用力拍了拍他的背。

    江月疏眼眸一，懸著的心卻往下掉了一截。

    是一張陌生的臉，也許那晚匆忙中見過，但沒印象。

    又看了看，副駕駛空無一人。心徹底沉了下去，轉走回辦公室。

    *

    員工考核雖然難，但江月疏到底才從學校出來，理論知識還是熱乎的，這段時間跟著劉主任也學到不，考了八十多分。

    這個月的最後一天，是江月疏生日。

    早上收到媽媽發來的5200塊紅包，中午在屜裏看見餘昭昭準備的禮——一套價值不菲的名牌筆。

    雖然生日當天還要上班，心裏卻溫暖很多。

    謝逢則是在下午才知道的。

    休息的餘昭昭終於睡醒了，唐承給打電話，想約晚上打遊戲，餘昭昭推說要陪江月疏過生日。

    聽到這話的時候，謝逢則知道自家兄弟又沒戲了。

    餘昭昭連謊話都編得敷衍。

    以他的了解，江月疏遇到天大的事，也會好好上完最後一秒鍾班。

    翹班過生日，不可能。

    江月疏騙他，和餘昭昭騙唐承相比，還是後者的可能更大。

    畢竟昨晚江醫生才發過牢，要連軸轉三十六小時。

    見證完戰友第N次邀約失敗，謝逢

    則出去，給魯州打了個電話。

    “大隊長，我想請半天假。”

    “嗯，晚上不回來。”

    魯州準了假。

    謝逢則馬不停蹄地去停車場，剛啟車子，突然一個人影疾馳過來，對方聲音都喊破了：“等等！等一等！”

    謝逢則把車子緩緩開到門口時，隊員趙嘉年氣籲籲地扶住車門。

    他擰眉降下車窗：“幹什麽？”

    “老大，搭個順風車唄。”趙嘉年捂著半邊臉，從兜裏掏出張紙給他，“喏，假條。”

    謝逢則讓他上了車，邊開出營地邊問：“你牙又怎麽了？”

    “老大你這都能猜到？”趙嘉年瞪圓眼睛。

    謝逢則看他捂臉痛苦的樣子：“是個人就能猜到。”

    趙嘉年歎一聲：“上次軍醫院那個醫生要我拔智齒，我不是沒空麽，拔了得好幾天不能吃東西，也不能訓練。結果昨晚又開始疼，覺都睡不著。剛去醫務室看了，喬醫生說不能再拖了，趕去拔掉。”

    謝逢則蹙了蹙眉：“行，我批準你停訓一周。”

    趙嘉年眨眨眼：“聽著不是個好詞兒。”

    謝逢則看過來，輕嗬了聲：“你要想浴戰，也。”

    “別別別。”趙嘉年整個人抖了抖，“牙疼不是病，疼起來要命，老大我還想多活幾年。”

    “嗯。”謝逢則淡淡地收回目，“不差這一周。”

    車子穿過樹林，山脊，人煙稀的村莊，車載地圖上甚至看不見道路，隻有茫茫的一片空白。

    謝逢則一臉淡定地開著，眼神卻好像陷思考。

    很久後，才問旁邊的人：“趙嘉年，我記得你有朋友吧？”

    趙嘉年一個激靈，看過來：“啊？有！”

    男人清了清嗓：“你朋友什麽時候過生日？”

    莫名其妙被問這個，趙嘉年有點懵了：“十月份啊……”

    “那也快了，一個多月。”謝逢則說得雲淡風輕，“打算送什麽禮？”

    趙嘉年觀察了他一會兒，一臉如履薄冰的謹慎：“老大，組織上連這都要管嗎？禮規格有限製嗎？”

    謝逢則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了，握了握拳：“不是……”

    沉思幾秒後，索直言：“隻是想問問你，孩兒一般喜歡什麽生日禮。”

    趙嘉年張大，很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老大你對象了！”

    謝逢則撇開頭：“沒有。”

    趙嘉年咯咯笑，仿佛牙也不疼了，神抖擻，眼睛興得發亮：“那就是還在追！”

    “隨你怎麽想。”謝逢則懶得搭理他八卦，“回去該說的說，不該說的給我爛肚子裏，懂麽？”

    “懂懂懂！”趙嘉年點頭如搗蒜，“一會兒你車直接開到時代廣場，咱選禮去。”

    謝逢則皺眉看過來：“你不拔牙了？”

    趙嘉年“嘶”一聲，捂住那半邊。

    謝逢則還是先送趙嘉年去了醫院。

    路過急診的時候，並沒有看到江月疏。

    他帶趙嘉年去牙科，拍了片子，醫生說現在發炎還不能拔，開了盒消炎藥。

    然後兩人開車去時代廣場。

    “我可是土生土長的延城人，有什麽好玩的好逛的，老大你問我就對了。”趙嘉年得意地拍拍脯。

    謝逢則看他一眼，笑了笑。

    “孩兒都喜歡那種亮晶晶的東西。”趙嘉年指了指一家品店門口整麵牆的耳環耳釘，“不過生日買這種便宜貨不合適，怎麽著也得整個銀的。看你倆關係了，如果是朋友，要結婚的那種，直接去金店也行。”

    謝逢則沒多看那家店，收回目：“這裏有金店嗎？”

    “啊？有。”趙嘉年滿臉震驚，“你確定？”

    謝逢則抬了抬下：“帶路。”

    當時著急出來沒換服，還穿著部隊的短袖能服和迷彩。再加上謝逢則鶴立群的氣質，走進金店那刻，導購們眼睛亮了，一個個熱心地迎上來：

    “先生，請問要買點什麽？”

    “是給朋友買首飾嗎？”

    “您可以看看這邊，都是我們夏季新款，很好搭各種小子的。”

    “您是要項鏈還是手鐲手鏈？戒指耳釘我們也有哦。”

    謝逢則麵無表地把趙嘉年推到前麵，擋住那些如狼似虎的目。

    趙嘉年：？

    姑娘太多，還都一個個香噴噴的，繞得他頭疼。謝逢則隨意問了一個年紀稍大的導購看款，剩下的小姑娘們才一哄而散，去接待其他客戶。

    導購幫他拿出來：“您選的這個是新出的竹節手鏈，寓意節節高升，賣得很好哦。”

    頓了頓，又問：“先生是選結婚用的三金嗎？”

    謝逢則愣了一下：“不是。”

    “那請問是？”

    “生日禮。”

    “送年輕孩嗎？”

    “嗯。”

    “那這些款式有點老氣了，如果不要求保值的話，現在年輕孩更喜歡鉑金和鑽石。”導購笑了笑，“會更時尚，更好搭一些。”

    眼看謝逢則被帶到鉑金展櫃，趙嘉年跟上去小聲提醒：“鉑金鑽石很貴的！而且不保值！”

    謝逢則瀏覽著展櫃裏的東西，點頭：“確實更好看。”

    趙嘉年急了：“你有沒有聽到我的話？”

    “聽到了。”謝逢則嗓音淡淡地，“我又不投資，管它保不保值。”

    說著指尖點了點展櫃裏的某一串手鏈：“麻煩把這個拿出來看看，多謝。”

    趙嘉年角一，眼皮耷拉下去。

    頓時覺得牙更疼了。

    不僅牙疼，腦袋也疼。

    最後謝逢則看中一款四葉草手鏈，每片草都是鑽石鑲鉑金，九千九百塊。

    “就它吧。”謝逢則說，“價格也吉利。”

    趙嘉年看著他麵不改地付款，牙已經麻了。

    走出金店，趙嘉年覺自己仿佛被掏空，與那些被他花掉的巨款產生了共鳴，神恍惚地問：“老大，你覺得你賺錢容易不？”

    謝逢則勾著，滿意欣賞著千挑萬選買下的手鏈，然後把盒子蓋起來，小心翼翼地裝好，才思考趙嘉年的問題。

    半晌，毫不在意地瞥了眼馬路對麵：“不容易。”

    趙嘉年覺得他還有救，正要再說點什麽時，謝逢則又開口了。

    語氣夾著釋然，希，還有那麽點溫：“但有些事，不該這麽算的。”

    趙嘉年向男人走向斑馬線的拔背影，怔了怔。

    該不該這麽算？

    有人為了在部隊吃住不花錢，幾乎不主休假。

    旅遊和車票嫌貴，除了公差，沒去過延城以外的地方。

    家裏沒父母，就剩一個老太太，生活負擔其實不大，可就是舍不得吃一頓貴的。

    問他這麽省錢幹什麽，總是吊兒郎當地開玩笑：“死了帶進棺材啊。”

    隊裏所有人都覺得他應該對自己好一些。

    這麽優秀又拚命的人，不能夠活這樣。

    所以當趙嘉年看見他買下那條九千九百塊的鉑金手鏈，付款時眼都不眨的時候，突然覺得很痛心。

    趙嘉年深吸了一口氣，跟上。

    想看看那個讓他舍得花大半個月工資買條手鏈的，到底是不是個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