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江城微風陣陣，穿過街邊的梧桐樹，撲灑一地斑。

江城小學的寧靜被一道下課鈴聲打破，溫辭微不可聞地松一口氣，宣布放學。

為了這節公開課，溫辭熬了很多個大夜。好在看後排幾位老師和領導們的表，沒有搞砸。

溫辭跟幾位旁聽的老師寒暄了兩句，再一一謝到場的領導們，回到教師辦公室，把自己重重地往椅子上一扔，心頭的石頭終于落地。

“恭喜啊小溫，終于結束了。”一位老師接完水經過的工位，笑道，“主任在群裏誇你呢，說你講得好，表現得很大方。”

溫辭再坐直時，臉上已經恢複剛才的笑容：“沒有，我還差得遠呢，經驗太了，還要多多向您和其他老師學習。”

溫辭是去年下半年進的江城小學，這學期剛轉正，目前在三年級教英語。

經過的這位是學校裏的老教師，姓許，是溫辭教的其中一個班級的班主任，平日裏對溫辭還算照顧。

“小姑娘真謙虛。當初知道你來教我們班的英語，我特別放心，真的，雖然你是新老師，但我看得出來，你很有耐心，課也上得有趣，很難得，我們班學生天天誇你，都說想上你的課。”

“謝謝。”溫辭舉起自己桌上的袋子，微笑，“吃草莓嗎許老師？我媽媽自己種的，很甜。”

不論是對着同事還是學生，溫辭臉上總挂着這樣的笑，溫清淡，像清晨沒有危害也不刺眼的。

“不吃了。”許老師問，“對了小溫，我記得之前問你，你說你沒談男朋友呢？”

溫辭聞言，像上次一樣微微愣了一下，随即道：“對。”

許老師問：“長這麽好看，以前怎麽也得是位小校花吧，沒有男生追嗎？還是你都沒看上呀。”

其實頭一回看到溫辭時，沒覺得溫辭長得多漂亮，只覺得順眼，看起來是個很乖巧的孩兒，相一段時間後才發現，這姑娘其實特別耐看，屬于越看越好看的那一類型，尤其是那一雙眼睛。

溫辭眼型漂亮，眼尾有些向上彎，笑起來時像月牙兒。鼻梁翹，有一頭順漂亮的黑發，今天為了方便上課，随手挽了一個髻，耳邊散了些碎發下來，清爽随意。

“哪有，以前學校裏比我好看的人很多的。”溫辭說，“我之前一直……忙的，現在又剛開始帶學生，沒有時間談。”

“可不能這樣，你現在正是談的年紀呀。談一兩年，如果合适了就結婚，正正好。”許老師終于道出自己的意圖，“前陣子我侄子不是來給我送東西麽，不知道在哪兒看見你了，跟我說特別想認識你。他今年跟你一樣大，今年剛進他自家公司學習，條件好的，人也長得高，白白帥帥的，要不你倆認識一下？”

溫辭客氣地聽說完，才道：“不了許老師，我現在還沒有談的打算。”

“沒事，你們就先認識一下嘛，就當多個朋友呀。”

手機響起，溫辭拿起來看了一眼，低頭開始收拾起東西：“下次吧許老師，我現在得先走了，我……我家人在外面等我，您知道的，學校附近不方便停車。”

“哎，加個好友而已，很快的小溫——”

溫辭匆匆離開辦公室，長的擺晃在空中，留給對方一個溫決絕的背影：“明天見，許老師。”

-

校門外自然是沒有來接的人。

溫辭坐在單車上翻找包包，随即很輕地嘆了一聲氣——果然，剛才收拾得太匆忙，落了一份筆記在教室。

好在公開課已經結束，也不急在這一晚總結。

手機又響了一聲，是媽發來的消息。

上一條消息忙于逃離還沒來得及回複，是一張照片，拍了家今晚的晚餐，今晚家裏有親戚來做客，晚餐做得很盛，有葷有素，中間還擺着一鍋好湯。

【媽媽：下課了就快回家，不然湯就要涼了。】

溫辭回了一句好，騎上單車，駛進人群之中。

傍晚的風很溫地在臉上，溫辭停在人行道紅燈前，聞着周邊小吃的香味，正想着要不要買一份甜糕，結束這平凡疲憊的一天，包包裏的手機忽然又響了一聲。

溫辭拿出來，手機屏幕的熒裏，跳出一行黑字——

【周霧：5899】

紅燈轉綠，周圍人不息，溫辭卻久久未，直到後的催促聲響起，溫辭才回神，匆匆挪車到旁邊。

溫辭盯着對方的頭像看了許久，打開對話框，輸一句——什麽時候回來的？

然後又删掉。

最終，點開媽媽的對話框，發出一句：媽媽，學校臨時有聚餐，沒辦法回家吃飯了，晚上也會回得晚，不用等我，早點睡。

随即掉轉車頭，朝相反的方向離開。

有些建築明明在一個城市，卻又好像兩個極端。半小時前，溫辭還在人來人往的擁街道裏等紅綠燈，半小時後，的自行車駛進了江城最豪華昂貴的錦江酒店。

泊車人員想必也是第一次見到騎自行車過來的客人，勉強周到地給安排了一電車停車位。溫辭笑着謝，并決定以後還是先把單車放到家裏，再打車過來。

到了酒店前臺，報了自己的名字。

“您好，溫小姐，這是您的房卡，非常歡迎您的住。”新來的酒店前臺把房卡遞出去，并忍不住打量了面前的人幾眼。

輕卻也廉價的米針織衫，白長，被風吹的碎發，和一個簡簡單單，連牌子标識都沒有的托特包。從這個裝扮看，完全看不出眼前的人會住五位數一晚的套房——據電腦上的備注看，這間房還是長期給一位客空着的。

直到溫辭擡起眼，前臺立刻收回打量，笑容滿面，“會有專人來帶您上樓，請您稍等。”

“不用讓人過來了。”溫辭朝一笑，“我自己上去就行，謝謝。”

溫辭門路地乘電梯上樓，刷卡開門，套房裏理所當然的空空如也。

溫辭已經習慣了，把包包放好，了服，轉進了浴室。

因為公開課，神繃了一整天，此刻只想好好洗個澡。

熱水打在上，溫辭忍不住舒服地舒一口氣。水霧将玻璃抹上一層薄紗，模模糊糊地勾勒出樸素服下勻稱漂亮的線條。

溫辭仰起頭，閉上眼，安靜地沖洗，下一秒，刷卡聲響起，房門被打開。

溫辭沒。聽着男人的皮鞋聲靠近，最後停在淋浴房前。

“怎麽沒回消息。”男人嗓音有些低，沉沉地混在水聲裏。

溫辭想了一下，居然真的沒回：“抱歉，忘記了，當時在路上。你消息發得太臨時，我騎自行車過來的。”

周霧沉默。

外面安靜得有些久，久到溫辭都以為他出去了，周霧突然問：“能進去麽？”

溫辭把腦袋從水柱下挪開，睜開眼，說能。

下一刻，淋浴房被打開，男人步而進，原來剛才的沉默是在服。

周霧肩寬長，線條實在優越，這間淋浴間溫辭一個人呆在裏面還覺得特別寬敞，周霧一進來，突然就狹窄得無可躲。

溫辭剛洗完頭發，此刻漉漉的披在後面，出漂亮的額頭。撥了下頭發，說：“等一下，我頭發沒沖幹淨，我再……”

後面的話沒能說出口，被擡起下接吻，人也被輕松地托了起來。

……

溫辭呼吸歸于平穩時，落地窗外的天已經全黑下來了，懶懶地趴在床褥裏，渾沒了力氣，頭發被汗在額頭上也懶得管。

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八點四十，快三小時了。

溫辭放下手機，抱着枕頭，又忍不住往窗外看。

周霧在臺煙。

男人只圍了一條浴巾，後背紅劃痕明顯。

完，周霧擰滅進屋，溫辭覺到被子被掀開，周霧把翻過來，抓起的腳腕，低頭剛要親下來，被溫辭躲了一下。

周霧挑眉，然後笑起來：“忘了，剛完煙。”

周霧的臉比他的材更有可看，五深刻拔，下颌線鋒利流暢，是那種氣質和野混合起來的帥，他眼睛比常人要深，此刻懶洋洋地盯着溫辭，笑得很散漫。

“不是。”溫辭回視他，“我只是有點了。”

周霧意外，掃了眼扁平的小腹：“過來前沒吃東西？”

“沒，剛放學就過來了。”

周霧松開的腳腕，打電話讓人送吃的上來。

酒店速度很快，沒多久就把飯菜送來了，溫辭看着滿桌的菜，沉默了下：“我吃不了這麽多。”

“一起吃。”周霧掰開筷子，遞給。

溫辭：“你也沒吃嗎？”

“吃了飛機餐。”

溫辭沒帶服，只能裹着一條浴巾吃飯，吃得不太認真，消失了快三個小時，手機已經要被消息塞。

應付完媽，溫辭又去回複工作上的事。

實在沒有力氣再打字，溫辭清了清嗓子，用語音轉文字：“許老師，謝謝你的好意，真的不用了，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消息剛發出去，聽見對面的人輕笑一聲。

溫辭疑擡頭，對上周霧的眼睛。

“沒，我只是覺得有點……”周霧很輕地聳了一下肩，“你剛才很像在跟老餘說話。”

老餘是他們高中的班主任。

溫辭剛想說什麽，手機又嗡嗡震起來，只能朝周霧笑一下，繼續低頭回消息。

溫辭肩膀在浴巾外，上面還有幾道周霧剛才留下來的吻印。溫辭長得很白，痕跡在上格外明顯，周霧嚨滾了一下。

這麽多消息，這頓飯什麽時候才吃得完。

手機鈴聲響起，這次是周霧的。他看了眼來電顯示，猶豫了一下才接起來。

“喂。嗯，回來了，你哪來的消息……藍調？不去。”

“沒幹什麽，有事。”

“你怎麽知道我在錦江？”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麽，周霧神不耐，“滾，別來……知道了，待會兒過去。”

周霧把電話扔一邊，繼續盯着溫辭回消息。

溫辭咽下裏的飯，說：“你先走吧。”

周霧：“什麽？”

“我還要一會兒，有個家長在找我問學生的課堂況。”溫辭說，“你如果着急的話，可以先走，我吃完自己會走的。”

“……”

看溫辭這麽忙，再來一次有些說不出口了，周霧沒再說什麽，起去換服。

換好服出來，溫辭似乎終于忙完，正在慢吞吞地喝湯。此刻沒什麽表，但臉頰仍舊有些紅。

周霧看着，鬼使神差地開口：“要不要一起去？”

溫辭一愣，擡頭看他。

周霧也沒想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邀請溫辭，但說都說了：“秦運的，你認識，他之前也在三班。”

“不了。”溫辭回神，“你去吧。”

“嗯。”周霧點頭，“那我走了。”

“好。”

周霧剛要走到門口，裏面的人又像突然想起什麽似的。

“周霧，這頓飯的賬單，你到時候記得發給我。”

“不用了。”周霧說。

“要的。”溫辭溫道，“我們說好了，見面後所有的花銷都AA。”

以前本來酒店錢也是兩人平攤，約了兩次後周霧實在不了幾百塊的酒店，強要求溫辭聽他的安排，并表示這個意見由他提出，産生的高額費用當然也由他承擔。

“知道了。”周霧開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