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誰？

    僵持間，早已在行禮時便見過新郎真容的燕兒也恰好端著吃食到門前，彼時瞧見立在屋的頎長影，忙垂下頭，恭敬地福施禮。

    “將軍。”

    雲朝芙又是一怔，眨了眨眼，茫然更甚。

    眼前這一攏喜服的男子，說他生得俊無儔也毫不誇張。眉目舒朗，長玉立，容止可觀，除了神冷冰冰的，此外再讓人挑不出瑕疵，與記憶裏那位“戰神”更是八竿子打不著……

    的夫君竟變好看了？

    第4章

    愣怔過後，雲朝芙小心翼翼又往前一步。

    “……將軍？”

    夾著猶豫和疑，輕喊了聲。

    清眸淺蘊期盼，在燭映襯下灼灼生亮，宛若秋日裏最絢爛的那抹暖，明亮卻又溫和。

    君行與安靜對視，沉默片晌，竟下意識緩和了眉眼，聲音也刻意放輕許多。

    “嗯。”

    雖聽起來還是有些冷冰冰的，但他已然是盡了全力。

    不想，還是將人給嚇到。

    姑娘聽罷，雪白的麵頰倏然飛出兩抹紅暈，慌地轉過，逃進了裏間，像是隻乍然了驚的兔子。

    “……”

    君行垂下眼簾，微不可察地揚起一抹苦笑。

    自很早前便是這般，與人往，他不過是神冷淡些許，縱然並無惡意，可對方依舊懼他、忌憚他。原本是覺領兵作戰需得幾分威嚴，誤會便也就誤會了，不想今時娶了妻，竟還是如此。

    罷了……

    還是莫要再嚇到。

    顧及此，君行無奈回。正好瞧見婢子端著吃食，心中頓然也明了幾分，適才那人那般歡喜迎出來，想必是為了這些吧。

    “吃完，伺候夫人早些歇下。

    ”淡淡叮囑這麽一句，他負手就要往外走。

    燕兒立在門前有所察覺，心裏咯噔了下，戰戰兢兢急忙出聲：“姑、夫人已等候將軍許久，您不、不進去嗎？”

    說完立即將頭埋低了半截。

    敢說，是恐怕自家姑娘在新婚夜就要獨守空房，了委屈。但同樣也十分懼怕，眼前這位新姑爺雖樣貌極好，可不知為何，渾散發的冰冷和威嚴，竟是讓連頭也不敢多抬。眼下整個人猶如站在薄弱的冰麵，提心吊膽一刻不敢鬆懈，隻怕這冰隨時會碎裂開，將墜腳下那深不可測的幽潭之中。

    俯視了眼幾乎要將頭埋進地裏的婢子，君行沉默不語，並不打算再多解釋什麽，甚至都未作停留，一隻腳已然出了門檻。

    不虞，裏間傳來一聲輕喚。

    “將軍？”

    君行這才驟然止步。

    “你還在嗎？”

    又是一聲。

    他頓了頓，猶豫後將腳收回。索接過燕兒手裏的食托，打發人下去，然後緩步裏間。

    彼時的裏間。

    姑娘正端坐在床榻前，雙手疊置於上，模樣瞧來甚為乖巧，紅蓋頭傾覆，將那張芙蓉麵藏得嚴不。君行不解為何又要將蓋頭披上，適才分明已打過照麵。

    於是放下食托，正要走近，隻聽得那道婉的嗓音又忐忑響起。

    “將軍，是你嗎？”

    “方、方才實在是因腹中，又以為燕兒進來，這才一時忘記規矩，自己掀了蓋頭，其實平日裏我不會如此的。”

    雲朝芙的手指來回摳著上的芙蓉繡紋，張地道出已醞釀了一肚子的辯解，“家中有位劉嬤嬤，年輕時是在宮裏當差，後來出了宮，娘親便將請來教我和阿蘭規矩，已有好些年頭，我學會不，嬤嬤還總誇我聰慧呢。

    ”

    “所以適才的舉止，並非我……”

    哪知話才說及半，紅蓋頭卻驀然被人掀起，眼前一片敞亮。

    雲朝芙打住，詫異抬頭，盯著男子端量。

    不知是不是的錯覺，這位冷麵將軍，麵似比方才和了不。

    “無礙。”避開視線，君行不甚在意地應。

    過了須臾，又再添上一句，“這裏規矩，夫人若喜歡，可自行添補，若不喜，也可隨意些。”

    言罷，將蓋頭掛至床側的雲紋浮雕架子上，隨後走到桌前，揭開了那隻小巧致的白瓷盅。織著淡淡鹹香的米粥熱氣頃刻漫溢出，繚繚至雲朝芙鼻尖，饞得腹中竟咕咕了兩聲。

    臉頰頓時火熱，尷尬地拿手摁住。

    再怯怯向君行，卻見後者麵不改，似乎全然沒聽見，還沖頷了下首，儼然是在示意坐過去。

    窘態沒讓人瞧見，雲朝芙暗暗鬆口氣，於是連帶著紅蓋頭的事一起拋至腦後，立即高高興興坐到了桌前，接過君行遞來的湯匙。

    “將軍可要一起吃？”

    “不必。”

    “哦。”自是不會多為難人，便顧自舀了勺粥吹了吹，咽下肚。

    米粥暖呼呼的，又稠又香，讓整個人都似活過來了一般。可再抬眸，卻又見君行正負手往外間走，急忙將人住：“將軍是要去哪？”

    “拿書。”

    “哦。”

    這才安心，繼續低頭專心用食。

    君行拿了卷兵書果真很快折回，就在對麵坐下，安安靜靜地翻看。雲朝芙時而吃得累了，抬眸，瞧見那人專注的眉眼，心中愈發滿意幾分。

    原來將軍不止會上陣殺敵，這些讀書謀猷的事也不在話下。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