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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大將軍》第十七章 成敗對錯

王府的風波漸漸平息下來,除了淳親王李承燁,府中眾人也慢慢安寧下來。

淳親王所謀之事在一夜之間付之東流,這些天淳親王四奔走善后,極是惱怒,整日面沉似水,王府諸人大氣也不敢出,生恐火上澆油,惹惱了淳親王。

李落為兒一諾救下端木沉舟,雖無后悔之意,不過心里著實擔憂,萬一端木沉舟被府中侍衛查出行跡,秋吉絕難幸免。

這日,淳親王有的在府中用膳,席間,一眾王妃俱都噤若寒蟬,一頓飯吃了委實有些食不知味。

眾妃之中,萱妃生,這般乏味的宴席實在不合的胃口,若不是淳親王還在,怕是吃完飯早就躲到別去了。

淳親王見堂中頗是沉悶,平聲問道:“樓兒,近來在讀什麼書?”

淳親王時不時的會考校李落一二,看看李落有無長進,李落是淳親王唯一的男嗣,將來世襲淳親王位,眾人都盯著李落,就是幾個興致高雅的王妃也將注意力轉了過來,瞧瞧這素有才名的小王爺今日如何作答。

“回父王,樓兒在讀幾本上古兵書。”李落起恭敬答道。

“好。”淳親王一聲長笑,“男兒該當保家衛國,這才不枉為我李承燁的兒子,說說看。”

“兵書所載是為將之法。”

“哦,”淳親王向前傾了傾軀,略略提了些興趣,“接著說。”

李落微微沉,回道:“總文武者,軍之將也。兼剛者,兵之事也。凡人論將,常觀于勇。勇之于將,乃數分之一耳。夫勇者必輕合,輕合而不知利;未可也。故將之所慎者五:一曰理,二曰備,三曰果,四曰戒,五曰約。理者,治眾如治寡。備者,出門如見敵。果者,臨敵不懷生。戒者,雖克如始戰。約者,法令省而不煩。命而不辭敵,破而后言返,將之禮也。故師出之日,有死之榮,無生之辱。此為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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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淳親王點了點頭,繼續問道:“什麼是良將?”

“凡兵有四機:一曰氣機,二曰地機,三曰事機,四曰力機。三軍之眾,百萬之師,張設輕眾,在于一人,是謂氣機。路狹道險,名山大塞,士夫所守,千夫不過,是謂地機。善行間諜,輕兵往來,分散其眾,使其君臣相怨,上下相咎,是謂事機。車堅管轄,舟利櫓輯,士習戰陳,馬閑馳逐,是謂力機。知此四者,乃可為將。然其威、德、仁、勇,必足以率下安眾,怖敵決疑,施令而下不敢犯,所在寇不敢敵。得之國強,去之國亡,是謂良將。”

淳親王點了點頭,說道:“話雖不錯,但這多是書上之言,要知道兵法萬變,這兵書上的東西是好,但要活用會用方能將。”

李落應了一聲是,席間眾人見淳親王心好了些許,這才敢接言說話。

“樓兒,以后就留在娘邊,做太平,不要打打殺殺,為娘怎麼放的下心來。”氏連忙說道。

“要做太平那就可惜樓兒的文武之才了。”夏妃略帶醋意的說道,自己雖也為淳親王誕下一子,可惜卻是,難及氏母憑子貴。

氏聽完微微不喜,皺眉說道:“喊打喊殺的,我看樓兒以后也不要學武藝了,安心習文。”氏頓了頓,道,“改日就移了武場,離得王府遠些。”

李落沒有應聲,淳親王輕搖了下頭,不予理睬。

“還有什麼見解?”淳親王輕抿一口茶說道。

“為將,總文武,定生死。行軍作戰,當需令出兵行,輔以德、仁、勇,才可百勝之軍。”

“哈哈,好,小小年紀倒是有點見地。”淳親王大笑道。

氏見淳親王高興,便也開玩笑道:“王爺,不知你小時候可也有這番見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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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親王自傲說道:“本王小時候這點本事還是有的,要不然怎能一代名將。”

話音剛落,惹得諸位王妃嬉笑不止。淳親王干咳幾聲,幾位側妃嬪連忙止住笑聲。

“嘻嘻,王爺帶兵治兵的本事妾倒是沒有見到,只不過這尋花覓蝶的本事卻委實了得,是不是啊,蘭妹妹。”萱側妃嬉笑截道。

淳親王聽罷老臉微紅,搖頭不語。不過淳親王素來寵萱妃,這般調笑也沒有責罵。

蘭妃見眾人來,不覺滿臉通紅,更顯得滴,埋怨萱妃道:“萱姐姐說,我怎麼知道王爺的……這些本事,樓兒也在,不要說。”

萱妃不以為意,徑自笑起來,氏皺皺眉頭,輕責道:“萱妃,王爺和樓兒都在,你可得注意說話的分寸,不要傳外人的耳中,壞了王爺的名聲。”

淳親王也沒有生氣,正了正說道:“這些古兵書多來自軍中,很多著書之人都是在軍中擔任要職,其中不乏一些百勝之將,自然有他的道理和可取之,不過兵書只是書,并不是實際能用的帶兵之道,你若想為一代名將,必須記得一點,書顯文字,就已經是死的,而兵將都是活的,氣機、事利、地機、力機缺一不可,這其中可把握氣機、地機和力機則可為一方名將,若事機也可通達,這便可為一代神將,百戰而百勝。”說完這番話,氏一臉崇拜的看著淳親王,萱妃面帶微笑,有的顯出幾份莊重,蘭妃也頗為贊許的點了點頭。

淳親王談一起,悠然說道:“為父戎馬半生,不過也只夠得上名將,至于這神將,樓兒,就看你以后能不能替本王完這個心愿。”

“我們大甘王朝有神將麼?”幾位側妃七八舌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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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將我大甘王朝是有的,太祖李夏當年在幽州起兵,征討殘商,長勝十將各顯謀略,才打下大甘的天下,其中十將之首的龍侯狄思寧,便可當這神將之名。龍侯平生百戰而無一敗,料敵制先,帶百萬雄師如一人,更難得是為人謙遜知禮,先皇授他龍侯之位,也是多番推辭,不貪名利。后來先皇親自禮拜狄將軍,這才接下龍侯的爵位。之后天下平定,龍侯便了兵權,只虛領了太保之職,輔助先帝治理天下。能做到這般的人實非常人,也就此保了狄家百年的榮華富貴,現在的征西使狄杰就是龍侯的后人,只不過他的后人可遠不及龍侯當年,充其量也只能沾的上名將的邊吧,就算比本王還差了些許,他要為神將,這輩子恐怕就別想了。”

李落靜靜的聽著,突然言道:“玄樓以為為將者除

了兵書上說的,還有其他。”

眾人一靜,淳親王饒有興趣的看著李落,這些天李落緒低落,淳親王實有些不太滿意,以為李落是婦人之仁,此時見李落另有見解,老懷大,鼓勵道:“你說,錯了也不打。”

“世間萬皆有道法,為將者也該有道,兵書所載只是講如何將,將要求勝,謀略勇力缺一不可,可獨獨缺了為將之道。”

“怎麼說?”

“世人多看敗,論對錯,一將功萬骨枯,卻不知將道之上還有天道,逆天行事,就算能神將,也不過是過眼云煙。”

眾人一怔,李落這番話有些叛經離道,蘭妃見淳親王臉似乎有些不愉,連忙接言道:“樓兒年紀還小,還不太懂得世間險惡,再大些就好了。”

淳親王臉稍合,沒有再說什麼,李落垂首不語,幾個妃嬪說起閑話,不知怎地又說到王府遇刺一事,氏對王府出現應頗為生氣,不時數落這些人恩將仇報,心思歹毒。淳親王也很是生氣,言談中暗指兒,著眾人管好自己房中的丫鬟仆人。

李落本只是乏味的聽著,無奈幾個側妃、嬪和嬪嬙不停的傳言附和,李落實在忍不住,便在夏妃說完后截道:“母親姨娘,今日之事必有他日之因,若一味談今日之事,卻不咎他日之因,這種事以后恐怕也會再出現的。”

“樓兒,你怎麼能這麼說!”氏尖聲呼道。

“樓兒,慎言。”蘭妃截道。

李落搖搖頭,疲倦的說道:“古人也說事出有因,前些日子的事還不如只談敗來的干脆些。”

淳親王一聲大笑道:“好一個敗對錯,要是你講,這個敗對錯怎麼論法?”

李落面無懼,看著淳親王說道:“只論敗的話不說也罷。”

“你說。”淳親王言辭轉厲道。

“南方七州雖自古富饒,但是民風安逸,不善戰,更不能久戰,大甘軍力十倍于南方,若要平叛,揮軍而下可一戰見功。只是雖說南方諸族漸漸離心,但是明面上還是大甘的子民,若要武定要師出有名,只可惜功虧一簣,反倒漲了南方諸族的士氣,更暴了大甘的策略,南方諸族定會多加防備,而我大甘再無突襲的機會,除非出無名之師,但是朝中儒門書生頗多,這些提議怕是沒有通過便要傳的沸沸揚揚,倒真是拜了數不盡和財寶所賜。大甘再想進軍,若還顧慮名聲,只能在南方諸族自立之后。”

淳親王眼中厲芒一閃,冷聲說道:“你知道刺客與南府七州有關?”

李落心中有氣,倔強說道:“卓城滿城風雨,街頭巷尾人人都在談說此事,我不知道就是蠢了。”

“如你所說,大甘朝廷中有南方逆族的應?”淳親王見李落臉上的表,不覺啞然一笑道,“算我問的蠢了。”

李落聽完眼皮一跳,沒有說話。

“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李落索再無顧忌,直言說道:“如今邊境不穩,大甘之憂在西北兩府,而不在南府,先平定西府邊境,而后再考慮揮軍南下。現在若輕啟南府戰事,西疆異族定會同時出兵,一壯南府聲勢,而大甘還要花心思應付口舌流言。但如果反之而行,南方諸族怕是沒有膽量先挑起戰端。若西府已定,至于南府七州麼,便是沒有借口,戰便戰了,想怎麼說也就由得朝廷。”

“好,好,好一個勝敗之說。不錯,本王謀劃多年功虧一簣,南方逆族更增離心,說起來是本王這個太保大臣的失著。”說完淳親王重重的將茶杯放在桌上,驚的眾人一跳,除了沉重的呼吸,即使跳如萱妃也閉口不語。

反觀李落倒是平靜異常,著淳親王說道:“父王,南府委實不足為患,唯一可慮者不過是南府為何會反而已。”

“好了,”不等李落說完,李承燁打斷道,“再說對錯。”

李落張口言,又止住話語,黯然靜了下來。

“不錯,不虧是我李承燁的兒子,你不說本王替你說,本王之錯,一錯在常林,二錯在那個丫鬟,很好,本王在你這般年紀還沒有這樣的見識。”

李落小小的子巨震,抿著一言不發。李承燁不再看李落,轉而對眾人說道:“今日之言,府休要議論,倘若被誰不小心傳出去,本王定斬不饒!”說完便離開了采雅軒。

李落呆呆的坐著,覺空落落的,仿佛突然間心里什麼東西沒有了,耳中聽見氏惶急的喊了一聲王爺,再看軒中眾人眼神,氏的責備,蘭妃的驚訝,夏妃的竊喜,萱妃的好奇,一時之間李落覺得天旋地轉,抓住椅背才沒有坐倒。

原來這就是淳親王府,這就是父王關心的人和事,如兒這些人,從不曾有人會去想他們在想什麼。

萱妃走了過來,奇怪的看著李落,說道:“你怎麼會這樣想呢?”

李落茫然的抬頭看著氏,又看了看蘭妃,說道:“母親,姨娘,我說錯了麼?”

蘭妃彎下來,聲說道:“別想了,你父王不會生你氣的,但今天說的話千萬不要再提起,有些事等你再長大點就明白了。”

李落突然覺得一陣虛,眼前一黑,終忍不住倒了下去。

李落這一病,便整整躺了三日,溯雪寐不解的照顧了李落三天,三天后,李落才能稍稍下床活,看著消瘦的溯雪,李落抓過溯雪袖道:“苦了你了。”

溯雪霽一笑,沒有說話,輕輕掙開袖,喂李落吃了點東西。

李落接道:“這些日子府中多事,你來清心樓也沒有安生,是我不好。”

溯雪輕輕一笑,回道:“公子,有些事過去了就不要掛在心上,你年紀還小,心思便這般重,恐怕以后要累的。”

“嗯,我記著了,你先下去歇息吧。”李落勉強一笑道。

溯雪猛然覺得自己說話不像是下人,反倒是有點姐姐訓導弟的意思,匆忙一禮,急急離開。

等溯雪出屋后,李落緩步坐在了銅鏡之前,看著鏡中蒼白的面容,自嘲道:“幾日不見,不想人比黃花瘦。”手一拂鬢角,卻是已經有了好些白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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