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云蘅抬手，懲戒似地拍了兩下小狗的屁，“為什麼不乖乖吃飯？”

這兩下幾乎沒什麼力道，綿綿的，與其說是打，不如說更像是。

本就滿心怒氣的許君赫覺自己被輕薄，當即怒不可遏，破口大罵，一出口就是連串的狗。

這下真的是發瘋了。

這次罵得最兇，也最大聲。紀云蘅被嚇到了，趕忙站起往后退了兩步。

見小狗下一刻就要被氣死過去的樣子，紀云蘅覺得疑又惶恐，也不再勸它吃飯，心想著在碗里和在地上對小狗來說沒有什麼區別，反正它都會吃，于是拿上了自己的碗和餅，轉頭跑進屋里去。

留下許君赫獨自在院中發泄怒火。

這大概是許君赫活了二十年，最難熬的一個晚上。

他變了一只狗，一出口只有“汪汪”的聲音，這只狗甚至矮得連凳子高都沒有，爪子都沒長鋒利。

日落后，天幕漸深，在天黑之前，許君赫終于在崩潰的緒中出一理智來，轉頭打量起這個小院。

如果許君赫現在能說話，他一定會如實評價，這是他見過的，最破落，最荒敗的地方，連皇宮里那些份低微的宮人所住之地都要比這里好上些許。

小院并不窄小——至以許君赫以小狗的角度看來是寬敞的——但院中沒有鋪地磚，除卻當間的地方像是來回走得多了才有了一條小路的樣子，其他地方都長滿了野草。夏季正是萬茂盛之時，那些野草無人打理，肆意生長，導致院中看起來更像是無人問津的荒野之地，完全想象不到這里還住了一個人。

他的后是一棵樹，并不非常壯，枝葉茂。樹冠中結了不花骨朵，即便還沒有盛開，那濃郁的梔子香氣就已經霸道地占領了院子，隨著風散在空中，在許君赫的鼻子里尤其明顯。這香味兒與餿了的饅頭味混在一起，變了相當奇怪的味道，許君赫聞了兩下就有些不了，邁著四條短走得遠遠的。

許君赫對這小狗的沒有半點生疏，除了不能說話之外，他幾乎能夠運用自如小狗的，邁小短的時候也非常協調，這更讓許君赫心慌。

如若這不是一個噩夢，如若他再也變不回去，后半生都要變小狗度過……

那簡直就是滅頂之災。

許君赫不知道方才在他面前的姑娘是什麼人，這里又是什麼地方，他又為何會變小狗。

這些謎團與變化的惶恐纏繞在一起，完全攪了許君赫的思緒，撕扯著他所剩無幾的理智。

一定是有一個原因。許君赫心想，也許是什麼偏遠部族的巫，也許是什麼古老的惡毒詛咒，或者這本就是一場無比真實的噩夢而已。

許君赫站在檐下想了許久，但無論怎麼想，都找不到解決的辦法，如果他一直被困在這該死的小狗，那麼他就做不了任何事。

夜降臨，月上柳梢，許君赫思來想去，最終還是跑去紀云蘅的房門前，兩只前爪一抬，像個人一樣站起來支在門上，一邊用爪子拍打門框一邊汪汪。

出來！

“汪汪！”

別不吱聲！

“汪汪汪汪！”

房中的紀云蘅一開始并未搭理。

的晚飯在天黑前就吃完了，夜降臨的時候點上了燈，坐在桌前看書。

但很快就開始覺得不適，腸胃痛著，還犯惡心，頭好像被什麼堵著，總有東西想翻上來。

是晚飯有問題，夏天炎熱，食基本不能過夜。今日送來的饅頭似乎是昨兒剩下的，沒人吃的東西送來了紀云蘅這里，一口餅一口饅頭，就著菜給吃完了。

紀云蘅是早產的小孩兒，打小就弱，年時各種小病幾乎沒有斷過，漸漸長大后才好了些，但也架不住吃了壞的東西。

不想把晚飯全吐出來，于是又往肚子里灌了不涼茶，一想要嘔吐的。

小狗又在外面了。

紀云蘅放下筆起，實在不舒服，作就更慢了，就這麼幾步路的距離，門外的許君赫已經等得不耐煩，狗爪子把門拍得砰砰響。

門剛打開，紀云蘅想詢問小狗怎麼了，結果剛一張口，努力制了很長時間的反胃鋪天蓋地襲來，再也控制不住，彎下腰嘔一聲吐了。

院中黑燈瞎火的也瞧不清楚，許君赫并未看見吐出來什麼，只是他覺到了什麼潤的東西落在了脊背上，跟著酸臭味就傳來，猛地撲進了鼻子里。

小狗發出尖銳的嚎聲，也不知是怒火過剩還是了太大的刺激，當場就暈了過去，四一蹬，直愣愣地翻倒在地。

紀云蘅跑到邊上的草叢里吐了好一陣，徹底將肚子里的東西給吐了干凈這才覺好了些。

站起，轉頭看見小狗蹬著四條倒在地上，又嚇得趕忙跑過去查看。

倒也沒有都吐在小狗上，不過是背上沾了點被紀云蘅灌進肚子里的涼茶，俯將小狗崽抱起來，前后了，看它呼吸似乎還正常，像是睡著了，便也放下了心。

紀云蘅看著滿地的污濁，并未抱怨，只不過因為吃進去的晚飯又吐出來而有些悶悶不樂。捋起袖子去后院打了水，先是漱口洗臉，然后端著沉重的水盆慢慢地走到前院來，將地上的東西清理干凈，再將睡死的小狗抱去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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