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只看見自己想看見的,假的也傳了真。
聶西澤不勝其煩,索將錯就錯,用顧影來擋一些不懷好意的人、堵一些長輩的多管閒事。
過了好一段時間,顧影才迷迷糊糊地發現,自己突然了聶西澤親口承認的「朋友」。去問他究竟,他正戴著護目鏡看數據,冷漠地推了一下鏡框,說,「別誤會,我不喜歡你。」
其實顧影知道是為什麼,因為他知道曾經走上天臺,他是最後一封書信的接收人。
【聶老師,如果你也能明白我的痛苦,那麼你是否也能帶著祝福,理解我今天的選擇。】
他想用多一層羈絆留住。
外人認為他是人形AI,不。但顧影知道他只是極度坦誠直接,這樣的人,反而可以做一生的摯友。所以也相信,他的求婚,完完全全是出於給一個庇護的心。
「我不需要你的回報,只需要你說Yes,然後我把律師上樓。」
律師都已經在樓下了嗎?
顧影頓時坐立難安,「你打算結婚,有通知家人嗎?」
聶西澤微微蹙眉,低頭在手機上飛快打字,然後向展示:「好,現在我父親母親大哥都知道了。大哥還說,恭喜。」
「是嗎?聶先生一直很討厭我。」
「三哥都接了你,他不會不給面子。」
顧影咬著沉默下來。依在聶西澤膝邊的地毯上,聶西澤垂目下視,只能看見蓬鬆盈的長髮。
細看可看出兩個發旋。老人都說,這樣的孩子天生最倔。
聶西澤平靜地移開視線,「你不說話,就是不想答應了。」
顧影深深吸了一口氣,仰起臉看他,眼神無比認真,「對不起,我明白你的好意,但婚姻是一輩子的事,我不能讓你搭進來。」
「……早猜到你會這麼說。」聶西澤說,「但總想當面問你一次。」
顧影忍不住笑了笑,為聶西澤能夠懂。
「聶老師,以後的路,就讓我自己走吧。」雙手握在前,明晰堅定,「那些想看我笑話的人,我不會讓他們得意的。」
聶西澤靜靜瞧著,想起兩年前的,被恐懼擊倒,不肯再進實驗室,僅僅只是握住試管,都會引起生理的嘔吐。是他狠心不近人,不去看的眼淚,著回到實驗室,一步一步從頭再來。
等了很久,這株被風霜雨雪摧折過的花,終於悄悄生發。
聶西澤點點頭,站起。他不喜歡廢話,得到了確定的答案,也就不會再糾纏。就像程序的結果,一就是一,零就是零,沒有第三種選項。
他的大腦永遠這樣非黑即白地快速運算著。
聶西澤大步走到門邊,忽然止步回頭,「Evelyn,雖然今天你拒絕了,但我的proposal會一直有效。如果有一天你想要,隨時告訴我。」
*
嘉寧和顧影單方面的斷只堅持了不到兩星期就敗下陣來。
一張請柬寄到顧影家裡,別彆扭扭地表達了小孩和好的願。臉皮薄,管家地替遞話,「一定要來啊,您是最重要的客人。」
十一月底是嘉寧的生日,要年了。
聶西澤匆匆回來一趟,隔幾日又去了南,顧影只能隻赴宴。到了生日趴那天,駱詩曼撥了兩個造型師到顧影家,一個提著禮服,另一個帶著全套彩妝護理工,將摁在梳妝檯前面,安排得明明白白。
傍晚,一輛黑邁赫低調接上,抵達諾福克郡時正是日落時分。今日天公作,晚霞是紫,地平線上的莊園燈火輝煌,如天上宮殿。
離終點尚有幾英里,通往莊園的私人公路上就排滿了長長的豪車車隊,滿目香車人,可知今天來了多貴客。
邁赫並未直行,而是平穩地變了方向,獨闢蹊徑上了岔道。司機半轉過臉向顧影解釋,「爺小姐吩咐過,顧小姐是自己人,就不用跟別人到一了。」
車輛暢通無阻地越過三重警衛卡哨,駛後院拐過噴泉,顧影回過神時景致已變。為了今天的盛宴,花園修剪一新,時令鮮花高低錯落。門上前為顧影打開車門,引下車後,又換了另一位侍者來引路。莊園上下服侍嘉寧的有十來人,顧影雖然不是個個認識,但都記得相貌,這兩個人卻十分面生,再一聽他們只說英語與粵語,便猜到他們是香港沈家那邊臨時撥來料理宴會的。
顧影有幾分警覺,遞請柬的時候只說是駱詩曼的plus one。侍者果然沒有對表現出額外的熱絡,送到宴會廳外便客氣止步。
這宴會廳莊重典雅,本是舊時貴族樂之。為了今日的宴會,四層挑高的大廳由外及一應裝飾了香檳。從長長的拱形走廊開始,四周鋪滿水晶與花海,乍一看幾乎晃了眼。廳中有一個高高堆砌起來的香檳塔,金黃酒流淌下來,伴隨著這種一滴千金的妙聲音,所有人都在四遊走際。
顧影踩著高跟鞋隨人流走室,並不打眼。今天穿的是駱詩曼的舊,一條銀白的魚尾,鎖骨上搭配一條珍珠鏈,雖然不是不漂亮,但比起其他華服重珠的賓客,實在樸素到了極點。這個圈子的慣例就是先敬羅後敬人,穿品牌過季的,上也無有分量的珠寶,不會有人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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