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就算一五一十說給你聽,又能如何?他們突如其來把你拉去當皇帝,從軍到百,有多是你的人,有多能聽你的話?你與他們周旋都來不及,還要空管我麼。」
聽到這裡,虞令淮臉緩和許多,目落在容緒側臉,開口嗓音沉而緩:「我就知道,你在意我。」
這什麼跟什麼。
容緒眉頭皺。
餘里,那道影一閃而過。
還未待容緒反應過來,便被擁一個結實溫暖的懷抱。
虞令淮的聲音自頭頂傳來:「抱歉,沛沛。上午那會兒我不該拋下你不管。不與你多扯過往之事,如今我就在這兒,沒有人值得我與之周旋,時間都是你的,有什麼話都可以說給我聽。」
真要說起來,還不知道如何開頭。
把自己剖析給旁人,這並非易事。
但是此時此刻,這個擁抱給了婚的實。把擁在懷裡的人首先是的夫婿,其次才是旁的份。
「回宮吧,」容緒心中稍定,緩緩道:「我想我會漸漸習慣宮裡的生活,習慣日常起居有你的存在。沒有人同我們講何為夫妻之道,那就自己索。」
「對了。」
容緒從他膛前掙出,轉而與他面對面。
踮起腳,兩手分別捂住他雙耳,是虛握著的。
「你不是在信里說沒見過大海嗎?那我告訴你,這就是海風吹拂的聲音。」
說著,虛虛攏起的手以微不可察的距離往後退了一些,又極快地覆蓋回去。
這樣循環往復,耳邊真的傳來風聲。
「海邊的風比任何地方的風都要涼上許多。」
打量著虞令淮的神,容緒角銜起淺淡笑意,五之中那子火氣也早就滅盡了,含笑告訴他:「接下來,海風變大囉。」
第15章 15
上京雨,今年夏日卻結結實實下了幾場暴雨,碧梧宮前的地面被沖刷得一塵不染,蓮花紋長方磚布著水跡,將來人的素絹雲履映得若若現。
對於聶嘉茵的到來,容緒並沒有很意外。
聶嘉茵本人更是神態自如,落落大方。穿了一草連天綠羅,戴七式花筒釵,清麗秀雅,說話時邊總帶著笑,而臉頰上正有兩個甜甜的酒窩。
「姊姊。」
笑的孩子額外有親和力,當聶嘉茵這樣稱呼容緒時,容緒一時間被這甜的笑容瞇了眼,恍惚之下漸漸記起,時曾見過這位聶娘子。
只不過,是單方面的見過。
記不清是誰家辦的宴會,容緒剛學會飲酒,在席上飲急了些,去水榭走了走才緩過來。
恰巧撞見聶娘子與其父在假山後說話,容緒進退兩難,只得著頭皮聽了這牆角。
記得聶娘子帶著哭腔求父親,能不能不要把送給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份貴重,乃先皇后嫡出,卻因為一次患病而燒壞了腦子,反應遲鈍,憨憨傻傻。
容緒永遠記得聶父是如何回答的。
「此言差矣,婚嫁婚嫁,結的是兩姓之好,怎可說『送』?太子純真,踏實,正是良婿的不二人選,我兒相貌都是拔尖的,將來太子定然對你言聽計從。我兒,屆時你的眼界也會更開闊,擁有的將是無邊權力,若看上哪家郎君,再徐徐圖之,豈不是好?」
彼時的聶娘子形瘦削羸弱,哭時梨花帶雨,容緒聽得心不已,甚至起了興致,在宴會散去時特意看了眼聶娘子生得什麼模樣。
如今幾年過去,聶娘子出落得更為麗。
卻不見當時的弱怯懦。
因不準聶娘子此行目的,容緒便把當普通朋友相,兩人吃吃點心,聊聊香方,倒也投緣。
簡單的方子如貴人浥汗香、玉華醒醉香,繁雜的方子如雪中春信、西齋雅意,更有些幾近失傳的古方,聶娘子毫不藏私,盡數道來。
「那我可要稱你一聲師父了。」容緒打趣道。
聶嘉茵的制香手藝在容緒看來,堪稱京中第一人,自己會的那些幾乎是班門弄斧了。
聶嘉茵聽這樣說,面有悵然,又似欣,最後低著頭呢喃道:「兒家會一門手藝好的,哪怕流離失所也不死。」
「話是這麼說沒錯,」容緒客氣道:「但是聶娘子出名門,富足安穩,怎會有流離失所的一天呢。」
聶嘉茵眼中含著複雜緒,眼波流轉,似有目的地朝一看去,又很快收回視線。
待離去,容緒著人調查宮連翹的份。
連翹,便是聶嘉茵方才留意的人。或許說是暗示。
聶嘉茵一連幾日拜訪碧梧宮,聆玉桑知都覺出不對勁,尋了間隙問:「聶娘子來碧梧宮到底做什麼呢?要說衝著陛下來,可這會兒陛下在上早朝,闔宮皆知呀。」
此時手下探子已為容緒查明,連翹是聶太后安在碧梧宮的眼線。算算時日,安的作發生在碧梧宮修建之時,可謂思慮深遠。
聶娘子明顯屬聶家陣營,緣何委婉提醒?
容緒回憶起聶娘子那張可親的臉龐,以及雙眸低垂,眼睫輕時,純然像一頭迷失在林中的小鹿,人心生憐惜。是以,容緒這樣回聆玉桑知:「從前我也聽信流言,認為聶娘子屬意聖上,現下想來……怕是誤會大了。」
並非每個人都要有一個心儀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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