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君怎麼樣了?」穆俊卿手,轉頭看向被小知青秀玉扶坐在炕邊的林雪君。
由於知青們剛來就趕上大風雪,呼赫公社只來得及代第七生產隊給知青們整理出一間大瓦房。暴風雪結束前,他們只能先用板凳放在炕中間,再搭條布蓋遮擋視線,分開男兩邊湊合幾天。
「好多了。」林雪君還有點酸,在秀玉的照顧下起床。
套上厚棉襖,披上軍大,踩上圓咕隆咚的羊氈靴。
秀玉扶林雪君去隔壁倉房改造的茅廁,關上門後轉頭將撅得老高:
「本來是揣著建設祖國邊疆的偉大志向來這裡的,結果每天白天去餵牛掃牛圈鏟牛屎,晚上還要回來伺候人,跟個舊社會的大丫鬟似的。」
本地東北漢人的方言怎麼說的來著?
大冤種!
這次來的8個知青,除了林雪君外,大家都已經一塊兒干好幾天活了,互相之間也算有些了解,唯獨不清楚每天躺在家裡的病號『林妹妹』是什麼樣人。
對林雪君唯一的了解,就只有還沒到公社就開始給家裡人寫信,天天嚷著要回北京。
那信寫得可勤快了,墨水用了不,郵票也費了好幾張。就是現在,放林雪君東西的屜里都還有一封寫了一半,因為發燒生病沒能寫完的求救信呢。
秀玉幫林雪君整理東西時,可看到了信上寫的【救命】二字,特別特別大,幾乎占了半張信紙呢。
大家都覺得林雪君呆不久,說不定病一好,扛得住舟車勞頓了,就會走的。
走了也好,省得病懨懨的氣,建設不了祖國,還拖他們知青的後。
他們現在想快速融大隊,得在牧民們面前好好表現,可不想讓人看見林雪君後,覺得他們知青都像林雪君那樣退畏難。
大家便想附和秀玉兩句,卻聽到最年長的穆俊卿率先道:
「同志,對敵人要像嚴冬一樣冷酷無,對同志呢?」
「……」秀玉一扁,雖然不願,還是答道:「像春天一樣溫暖。」
穆俊卿點點頭,『加油』的意思傳遞到了,便不再糾纏此事,攏了下自己有些的滿頭自然卷,又去搬其他凳子了。
其他人見穆俊卿表了態,即便對林雪君同志的作風有點意見,也不方便繼續說什麼了,只好朝秀玉或聳聳肩,或安笑笑。
秀玉嘆口氣,待林雪君上完廁所,還是湊上去挽住了對方手臂往餐桌扶。
「我要洗個手。」林雪君轉向洗手臺,對秀玉道謝:「沒關係,我可以自己走。」
「真的?你可別又摔個大跟頭。」秀玉有些不放心地鬆開手,看著林雪君腳步雖虛浮但還算平穩地走向洗手臺,這才拍拍手掌,坐到餐桌邊去了。
時不時轉頭打量打量林雪君洗手的背影,秀玉又扁了扁。
林雪君好手坐到桌邊,今天的晚飯跟昨天的、前天的一模一樣,都是一點油水沒有的土豆燉凍過的扁豆角,配一碗稀粥,一個饅頭。
這搭配就算是只湊合一頓,都會覺得油放了、應該再加點醬油、味和紅燒的,更何況是天天吃。
胃裡咕嚕嚕得歡,大腦卻有點抗拒。
餘掃向邊,從慈谿隊過來的秀玉正認真地將土豆和豆角夾進粥碗裡,圍著碗邊擺一圈兒。又盛了一勺清湯寡水的菜湯到粥里,將粥和湯攪拌好後,開始非常非常認真地吃起來。
秀玉這個認真,不止是表和作,連的節奏也是認真的。
兩口粥,一口菜,兩口饅頭——節奏絕對不,吃得簡直像做法事一樣嚴肅虔誠。
聽說秀玉才15歲,初中畢業。在南方城市裡找不到工作,家裡人吃飯都問題,見知青支邊有每個月二十塊錢的工資,還頓頓有飯,就扛上行囊從溫暖的南方來到了國家最寒冷的地方。
大概是以前就過慣了苦日子,白天勞也狠了,秀玉表很,仿佛吃的是什麼味。
林雪君品了品里的苦味,終於也端起了碗。
穆俊卿見大概是因為生病而沒胃口的林雪君終於了筷子,微笑道:「吃吧,吃吧,吃飽了不想家。」
聽到他這一句話,林雪君的眼淚差點崩出來。
可太想家了,想膠床、膠枕、鵝絨被子、地暖和空調,想北京的肚、烤鴨、銅爐火鍋里一卷一卷的羊羔、牛卷和脆肚……
抹了抹眼睛,可惜一點淚也流不出。流淚都是要消耗鹽份的,現在裡沒味,合淚都缺元素呢。
飯後,林雪君想幫忙刷刷碗。
之前看小說,好多都寫這個時代不僅環境惡劣、又苦又累,還有許多極品惡人。在高義務、互相監督的公有制年代,還是勤快點的好。
秀玉卻搶過碗筷,「這水冷的像冰一樣,你一沾手,肯定又病得更重。我可不想又多照顧你幾天。」
是被生產隊大隊長叮囑過要好好照顧林雪君的。
「啊。」林雪君有些尷尬地回手。
秀玉轉頭見好像有點被自己的話打擊到,又有些扭,落下句「我也不是嫌棄你,就是…反正你還是快點好吧。」便捧著碗去刷了。
林雪君了臉,轉面想看看其他人有沒有什麼輕快點的工作可以由代勞。穆俊卿手上因為乾重力活起了大泡,正用燭火燒了針頭對著燈挑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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