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自然也傳到了清竹院這邊。
裁春回稟道:“王爺去了趟曲江別院,親自為那位夫人撐腰,打死了個廚子,沉侍衛正派王府裏的廚子過去。”
何嘉放下手中的桃木篦子。
銅鏡裏,十七歲的人洗去鉛華,滿臉溫婉,一雙杏眸平靜又淡然,三千青順地垂在背後。
仿佛沒聽見似的,淡淡說道:“去將《法華經》拿來。”
每日睡前,都要讀一卷經書靜心。
裁春不準的心思,取來《法華經》,服侍主子安寢。
何嘉掀開一頁,低聲誦讀。
裁春小心放下碧青紗帳,裏頭的人影影綽綽,約聽見幾聲佛,心裏暗道側妃沉得住氣。
聽聞林側妃發了個好大的火,竟將丫鬟寶月的胳膊刺傷了,流了好一灘,如今錦瓊院裏人人自危,大氣都不敢出。
不由得慶幸起自己服侍的是何側妃,若是攤上林側妃,還不知要多苦。
側妃進府時,隻許帶一個丫鬟,何側妃帶的是觀秋,是被派來服侍的,改了名字裁春。
剛來時還有些忐忑,擔心何側妃脾氣不好,沒想到是最隨和不過的。
最後看了一眼何側妃,靜悄悄地退出門。
屋裏,何嘉再也念不下去了,盯著悉的經文看了半晌,平靜地撕下一頁,撕得整整齊齊,看不出一缺口。
將手中的紙團團,複又展開,慢慢撕條。
最後,一頁紙撕得再也看不出一個完整的字。
將碎紙籠在手心裏,晃了晃鈴鐺,裁春快步走過來:“側妃念完了?”
裁春默默地想,今日念得似乎有些久。
“吹燈吧,我要睡了。”
裁春忙應了一聲,將蠟燭全吹滅了,恭敬地退出門去。
何嘉默默坐了半晌,直至天熹微,終於合眼睡了。
還沒睡多久,門外忽然一陣喧嘩,傳來林纓的聲音,尖細又憤怒。
皺了下眉,扶額坐起,啞著嗓子喚了聲裁春。
裁春立刻走了進來,麵難看道:“側妃,林側妃過來了,吵著要見您,奴婢沒攔住。”
何嘉平靜道:“讓在外麵安靜等著,若是坐不住,我便不見。”
裁春忙應了一聲,出門傳話,讓觀秋進去服侍。
觀秋便是何嘉從娘家帶來的丫鬟,自服侍長大。
觀秋低眉順眼地進去,服侍何嘉穿,一襲碧青纏枝蓮花紋襦將襯得出塵俗。
趁著裁春不在,觀秋低聲道:“姑娘,別院裏的廚子都換了,下一步咱們怎麽辦?”
好不容易打點好的事,全都變了白費力氣,別說下毒了,連近都難。
何嘉平襦褶皺,聲音平靜:“有人送上門了,自然不需要咱們出手了。”
觀秋自然想起院子裏的林側妃來,笑道:“奴婢曉得了。”
不過還是有些擔憂,悄聲問:“萬一別院裏的人將咱們做過的事揭發……”
“怕什麽,你連臉都沒,怎麽查也查不到我頭上。”
做事向來謹慎,沒有把握的事是萬萬不會做的。
觀秋放下心來,巧手挽了個髻,正簪著釵環,裁春回來了。
“林側妃說在花廳等著。”
何嘉“嗯”了一聲,有心殺殺林纓的銳氣,慢慢梳洗,慢慢上妝,又隔了好一會兒才去見。
林纓早已等得不耐,但還有事求,生生忍著,等見到何嘉,噌的一下站起,話到邊還是忍下了。
何嘉笑道:“昨日我睡得有些晚,今日起得便遲了些,讓妹妹久等。”
林纓難得好脾氣道:“也沒等多久。”
“來得這麽早,想必妹妹還沒用膳,”何嘉看向裁春,“擺膳吧。”
丫鬟端著托盤流水似的過來,將早膳擺了一桌子。
林纓耐心等著丫鬟們離開,馬上吩咐道:“都出去!”
都是何嘉的人,聽得自然也是的話,旁人都沒,直到何嘉點頭,這才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關上門,屋裏便隻剩下們倆了。
何嘉慢條斯理地用著早膳,看能憋到什麽時候。
剛吃了兩口,林纓便急道:“你倒是一點都不著急,眼瞧著那個小賤人就要越過咱們去了!”
“青樓出,再怎麽得寵也越不過咱們,”何嘉瞥一眼,“妹妹多慮了。”
林纓不想和說這些廢話,直接說道:“上次你說你想辦法,到現在怎麽還沒靜?”
何嘉盯著看了一會兒,平靜道:“我已經派人下藥了,隻是怕牽扯到你,所以沒告訴你。”
林纓頓時呼吸不暢了,沒想到何嘉居然會這麽直白地告訴。
“你就不怕我告訴王爺?”
“自然是怕的,但是我相信妹妹,”何嘉放下筷子,握住的手,真意切道,“如今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既然如此坦誠,林纓指天發誓:“我林纓若是泄半個字,必定不得好死!”
說著又問:“下得什麽藥?毒藥?怎麽沒死?”
“是毒藥,”何嘉垂眼道,“但是是一種慢的毒藥,會慢慢侵蝕的五髒六腑,最後會在睡夢中死去,沒有人查得出來。”
林纓興道:“那什麽時候死?”
何嘉歎道:“可是不巧,別院裏的人幾乎換了一遍,我輕易不敢下手了。”
“你居然怕這個,”林纓嗤道,“給我,這事我來辦!”
何嘉等的便是這句話,小心從懷裏拿出一包藥,細細叮囑。
“萬萬不可貪多,一次隻能放指甲蓋大小,三日一次,連續下十次便好。”
“隻要十次便能置那個賤人於死地?”
林纓綻開笑容,勢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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