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麼時候正式答辯?”
“五月。”
林檎頓了一瞬,才又開口,把忐忑藏在毫無波瀾的語氣里:“畢業了還出去麼?”
“估計不出去了。江院長發了話,讓我應聘院里的專職科研。”
“我聽說叔叔說,你不是要留校任教?”
“得先干幾年專職科研積累經驗才能做助理教授,如果不出意外,流程是這樣。”
“能有什麼意外?”
“嗯。沒做出研究果之類。”
“你不會的。”
孟鏡年笑了一聲,“我自己都沒這麼有自信。”
他們兩人只差8歲,孟鏡年雖然名義上是長輩,但從來沒拿過長輩的架子。
欣喜兼有難過的緒,像雨中薄霧一般,淡淡地泛上來。
欣喜在于,還好,只要擺正位置,孟鏡年還會是那個基本和無話不談的大朋友。
難過也在于此。此生,與孟鏡年的關系,也就只是這樣了。
沒聊幾句,就已走到樓下,林檎恍然回神。
大廳燈和,都覺得刺眼。
不悅地皺皺眉。這段距離怎麼這樣短。
邁上臺階,孟鏡年等林檎從傘底走出去,收傘。這長柄傘很重,不是自的,收起撐開都不大靈活,孟鏡年手指稍頓,略作用力才收了起來。
林檎一眼他的手,修長蒼白,像折扇的玉質扇骨。
林檎刷卡開門,先一步進去,掌住厚重的玻璃門扇,孟鏡年將傘抖了抖,這才走進門。
一樓電梯門口排了其他住戶,一大家子人,還牽了一條威風凜凜的金。林檎和孟鏡年后進去,空間就顯得了。
兩人并肩而立,就站在靠門位置,林檎不自在,是乘電梯總習慣靠著廂轎四壁的那種人。
忽略這種,林檎手去按18層的按鈕。
沒曾想孟鏡年同時手。
兩只手一上一下,懸空停滯,孟鏡年收回去,笑說:“你按。”
林檎撳下按鈕,飛速地把手揣回外套口袋里,住了冰涼的可樂罐。
許是屋里的人聽見了說話聲,林檎和孟鏡年還沒走到門口,門就被打開了。
“小舅!”
孟落笛不顧腳上穿著室拖鞋,兩步跑過來,手要去幫忙接孟鏡年背上的背包,孟鏡年稍側搖頭笑說不用,包不重。
孟落笛語氣夸張:“小舅你終終終于回來了!”
“等了?你們可以先吃的,不用等我。”
孟纓年也站在門口熱招呼,“路上堵吧?”
“有點。”
孟纓年一手遞過干凈拖鞋,一手接過孟鏡年手里的長柄傘,“可巧一一下去買東西,不然你不得淋一雨。”
孟鏡年笑著點點頭。
廚房里傳來聲音:“一一,快把可樂拿過來。”
林檎應了一聲,趕換鞋走進廚房。
翅早就提前煎過了,就等著這罐可樂燜煮,林正均大家先上桌,準備開飯。
林正均在南城大學教歷史,他自詡三流教書匠,在科研上沒什麼建樹,這兩年手頭沒課題了,只專心教教書,帶帶研究生。
相較于在做律師的孟纓年,他工作清閑得多,因此家中事務,多為他在打理。
林檎從小就吃叔叔燒的一手好菜,還記得當年父母的喪事料理停當,叔叔正式地把接回家,嬸嬸對說,一一你不是最吃你叔叔做的菜嗎,往后就可以吃個夠了。那是父母去世之后第一次哭出聲。
林正均做飯講究一個雨均沾,可樂翅是孟落笛的最,對應的,林檎喜歡的苦瓜釀就必不可缺。
大家洗過手,依次落座,長條餐桌,三位士坐在一側,兩位男士坐在另一側。
林正均張羅酒水:“喝點什麼,鏡年?冰了清酒,啤酒也有。”
“飛機坐久了有點頭疼,今天先不喝了。”
“那行,喝橙,補充維C。”林正均環視一圈,意思是,有沒有其他意見。
大家都沒意見。
因為知識分子濃度偏高,叔叔嬸嬸家里餐桌氛圍一向和諧,也因此隨意聊一聊,話題就要偏到學或者工作上去。
林正均問:“江澄不打算跟你一起回國?”
“明年才畢業。”
“在德國那地方,畢業不容易。”林正均慨。
孟纓年則更關心弟弟的私人生活:“所以,你倆怎麼說?”
“我們能怎麼說?不都聽父母安排。”
聽見“江澄”這個名字時,林檎就不自覺地停了筷子,抬眼悄悄打量孟鏡年。
在回答嬸嬸這句話時,他臉上笑意很淡,像是此刻微笑于他而言不過是一個必須完的規定作。
孟纓年和孟鏡年是被收養的。
養父是南城理工大學大氣科學學院的副院長,養母是中院的法,退休之后又被其他單位返聘做法律專家。
至于江澄,是孟鏡年的青梅竹馬。
孟父與江父與是南城大學的校友,師從同門,都從事大氣科學的研究,孟鏡年算是子承父業,只不過為了避嫌,孟父沒他考南城理工,而是投在了南城大學,師兄江父的門下。
林檎還記得自己十歲那年,孟鏡年高考結束,錄取通知書收到以后,孟父設宴,請江家吃飯。
那時只知道孟鏡年的社關系里常有一個江澄的生,而不知道還有這樣一層更幽微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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