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循則不然。
他像是高不可攀、巋然不的山,又或是冰冷、堅的金石,哪怕臉上也帶著笑,卻依舊令人覺著疏離、不可親近。
蕭窈不
悉松月居士,更不了解學宮,便想著這種無聊的事打發時間。
班漪見長久地看向謝昭,還以為是「知好,慕艾」,可細看,卻發現的目只是落在虛空之中,定定地出神。
便為添了盞茶,輕咳了聲。
蕭窈回過神,與謝昭對視了眼,意識到自己此舉不妥,低了頭。
班漪笑問:「我家的茶如何?」
蕭窈道:「很好。」
班漪逗:「好在何呢?」
班氏的茶極好,曾有人出千金想買方子,卻被一口回絕。
若是旁人有幸嘗了家的茶,總是會引經據典稱讚一番,早年,還曾有人為此寫過詩賦,將名聲傳得更遠。
「好在……」蕭窈想了想,樸實無華道,「初嘗像是微,回味卻又甘甜。」
班漪便掩笑了起來:「不錯,實是如此。」
蕭窈卻有些臉熱,小聲道:「其實是該說些風雅的,可我一時想不出來。」
「雪水煮茶也好,家傳手藝也罷,最後不過都落在這茶水上。」班漪的笑容中不摻任何輕蔑或是嘲弄,不疾不徐道,「你嘗到什麼,便是什麼,在我看來並無高下之分。」
說著,又看向謝昭:「生以為呢?」
「郎此語返璞歸真。」謝昭微微一笑。
雖不清楚這是不是哄人的場面話,但蕭窈心中還是高興,畢竟漂亮話誰都聽。
謝昭並未久坐,喝了盞茶的功夫,與班漪閒敘幾句,便告辭離去了。
他形高挑而清瘦,月白的寬袍廣袖隨風而,清逸而出塵。
蕭窈明正大地多看了幾眼。
班漪笑而不語。
並非那等迂腐之輩,更不會時時衝著蕭窈耳提面命,要恪守規矩,多看一眼都是錯。
畢竟重帝請來教導公主,無非就是為了將來的親事。
若蕭窈今日當真看中了謝昭,也沒什麼不好,說不準就願意為此收斂鋒芒了呢?
蕭窈喝了茶,又到班家蹭了頓飯,午後才要回宮的。
如今各個士族,其實大都有自家養的廚子,也有不外傳的食譜,許多菜哪怕宮中的廚子也趕不上。
就很喜歡班家那道櫻桃糕。
班漪看出來了,便特地人裝了一盒,給帶上。
「等回到宮中,你與翠微分些嘗嘗。」蕭窈倚著迎枕,同青禾琢磨道,「不知這櫻桃醬是如何製的,香甜可口,冬日難得能嘗到這樣的滋味……」
話音未落,馬車忽而停了下來。
青禾問:「怎麼了?」
「公主,有人攔車……」
隔著車廂,依舊能聽出六安的聲音著些許慌,他在重帝邊伺候這麼久,尋常事本不該令他失態的。
蕭窈正要推開車窗查看,卻只聽六安仿佛鬆了口氣:「是崔家的人。」
有陌生的聲音響起:「我家郎君,請郎移步。」
崔氏的郎君,蕭窈攏共也就見過那麼一位,無需多想,便知道這是崔循的手筆。
蕭窈眉尖微挑,倒沒怕,只是覺著稀奇。
且不提崔循為何會知道出了宮,途經此。
像他這樣恪守禮儀,絕不越雷池的人,按理說,是不該做出中途攔下公主這樣的事。
但他還是做了。
這就說明,崔循眼下必然是有麻煩事,不得不如此。
蕭窈並沒因這橫生的麻煩不悅,吩咐六安,聽他們的意思駕車去了幽篁居。
幽篁居里的古琴輒百金,尋常士族尚且難以負擔,尋常百姓更是不會踏足,故而格外清幽僻靜。
登樓遠眺,可縱覽秦淮勝景。
崔循偶爾會來此,或是琴,又或者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看上半日。
木製的樓梯上傳來輕快的腳步聲時,崔循覆上不止的弦,琴聲戛然而止。
蕭窈獨自登樓,再次見到了崔循。
竹製的隔扇長窗大敞著,一旁的小爐上煮著茶,崔循坐在琴後,素白的擺委地,鋪散如曇花。
蕭窈從未來過此,見長窗外的風景時,竟不由得一愣。
但也知道這不是繞過崔循去看風景的時候,在崔循面前幾步遠停住了腳步,直截了當道:「卿找我來,是為王閔之事?」
不問候,不寒暄,就這樣直愣愣地開門見山。
崔循深深地看了一眼,便也將「匆促行事,多有冒犯」這樣的話捨去,頷首道:「是。」
「可那日我所見所聞,不是已經盡數告知於你了嗎?」蕭窈說完,自己也反應過來,驚詫道,「你們有懷疑的人,卻又拿不準,故而要我去辨認?」
崔循又道:「是。」
明明就在今日不久前,渺煙亭喝茶時,謝昭提到此事時說的還是並無進展,不曾想轉頭竟是如此。
蕭窈神複雜地看著他,一時說不出話。
「煩請公主將宮中帶來的侍從留在此,以掩人耳目,親自隨我走一遭。」崔循已經為安排妥當,起道,「有勞了。」
他的話乍一聽客客氣氣,實則並沒給留拒絕的餘地。
在蕭窈依舊猶豫不決時,崔循已經將備好的幕籬給了,神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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