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郎驚愕:“你說什麼?”
苗幫主雙拳握,眼中竟然有淚閃出:“這是我兒小圓的長命鎖,兩天前在家中憑空失蹤,我派人找尋都沒找到,誰知卻是在你們手中……你們要殺要剮沖我來就是了!我甘心愿,只是個三歲的娃娃……”
沒有言語可以形容十七郎心中的驚詫:“你說,你兒失蹤了?”
苗幫主瞧出不對,疑地:“這鎖,上頭篆刻著的名姓生辰……難道不在你們手中?”
確實,十七郎手中拿著的是一條長命鎖,鎖上篆刻的正是苗圓兒的名字,十七郎一看這苗字,立刻就想到了苗幫主,這才順藤瓜找了來。
他本認定苗幫主就是真兇,但現在看來事居然另有衷。
將刀放下,十七郎問道:“你兒是如何失蹤的?”
苗幫主聽了這話,越發慌張,聲道:“天爺菩薩,圓兒當真不在你們手里?那、那又在哪兒?這鎖你又是從何得來?”
十七郎喝道:“你只把你所知的來龍去脈詳細的速說一遍!”
據苗幫主所說,事發那日,苗圓兒正在自己房中睡,丫鬟們都在外頭,不料一個時辰后丫鬟進喚起床,才發現人不在,當時還以為跑到了外間,可把府翻了個遍,仍是一無所獲。
聽十七郎把事經過簡略說罷,楊儀心中暗驚:“怎麼又多了個失蹤的孩兒?”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撲朔迷離。
十七郎道:“我又問過姓苗的事發前幾日府可有過什麼異樣不曾,他總算提了一件。”
“何事?”楊儀忙問。
十七郎笑的似冷非冷:“據說在事發前兩日,有一花子帶了個猴兒在街上乞討,正好被苗圓兒看見,這圓兒不知為何哇哇大哭,可是猴子很通人意,竟又逗的開懷大笑,姓苗的見狀,便要把這猴兒買下,誰料不管他出多錢,那乞丐都不肯答應。”
“那、那猴子……”楊儀屏住呼吸,連旁邊隋子云正悄悄打量都沒發現。
十七郎道:“苗幫主當然不是善茬,暗中派人把那乞丐打了一頓,將猴子搶了回府,誰知那猴子去了半日就又跑了,然后苗圓兒就出了事。”
當時苗幫主說完,十七郎喝問他是否知道那乞兒的來歷,但以苗幫主在當地的勢力,都無從追尋。
那漢子只淚流滿面地央求十七郎無論如何把自己兒找到。
楊儀聽完后,沉默了片刻。
“那尸首前的傷,是被尖銳的木之類劃傷,應該是在渡河之時不甚跟水中的利撞上,”終于開了口,緩緩道:“我先前發現傷口殘留著木屑木刺等。”
淡淡地垂著眼簾,并沒有看任何人。
十七郎著那格外長的眼睫,納罕男人的睫竟能這樣長。
他道:“那長命鎖是他主吞進肚子里的,而在臨死之前又做出示意,就是想指引人找到。”
楊儀閉了閉雙眼。
又聽見了那天晚上的犬吠聲,仿佛能看見昨夜河面發生的事,這孩子站在河邊,著湍急的河流,他手中握著長命鎖,可又怕河水把鎖沖走,便含在了里,他拼命地向著河對岸游,誰知卻被利所傷,幾乎葬水中。
楊儀道:“河水太急,他不得已將長命鎖吞進了肚子里,可又怕人發現不了,因為這鎖是很重要的信,而他拼命渡河,拼死留消息,就是想找到苗家,想讓苗家知道……”
十七郎皺眉:“讓苗家知道苗圓兒在誰人手里?可惜,他的舌頭早給切斷無法說話,如今更是死無對證。”
楊儀沉默,心里突然非常的難過,這孩子遭遇了世間最殘酷的不幸,卻還拼了命,要去救另一個無辜孩。
“不,”楊儀低聲道:“他可以說話。”
十七郎眼睛瞇起,連隋子云也靠近過來:“他已經死了,如何開口?”
“該說的他已經說了,”楊儀著豆子守著的那被黃幔裹住的小小影,聲音有些沙啞:“他的尸首,已經把最后的信息告訴了我們。”
第7章
◎棕包,油菜,余甘子◎
這兩日不曾下雨,清河的水勢總算平緩了些,月下的河水仿佛一條極的玉帶,波粼粼,含脈脈。
被臨時喚來的船工卻苦著臉,敢怒不敢言。
船工不懂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這些巡檢司的爺們居然要半夜渡河,難道就等不及天明再走嗎?
河水發出嘩啦啦的響聲,十七郎一腳上船,船隨著輕輕地晃悠。
他眼前那粼粼的水波頓時連了一片,令人眼暈。
后一只手探過來將他挽住,是隋子云:“小心。”
十七郎把手臂回,什麼也沒說,只默然在船頭大馬金刀地落了座。
他將佩刀抱在懷中,盡量地調整呼吸,平復心緒,刻意讓自己忽略此刻是在船上。
“爺,白日也見過吧。”楊儀的聲音響起。
十七郎想起在龍王廟,那臉白如雪的人依舊平緩毫無波瀾的語調。
“你指的是什麼?”他問。
“那孩子的胃,”楊儀回頭看了一眼那小小的尸:“我指的是胃里的東西——不是長命鎖,是別的東西,食。”
當時十七郎微微嘶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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