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瑤猛的睜開眼，臉都嚇白了，急促的息著，遲遲無法平復。

春兒聽到靜開床簾走進來：“夫人怎麼了？”

一看到月瑤蒼白的臉，額上都浸著細細的汗，春兒忙給汗：“是不是夢魘了？”

月瑤神僵，聲音微啞：“是吧。”

可為何會夢到凌驍？

甚至不敢回想方才的夢境。

春兒給輕著后背，安道：“夫人一定是因為白日里被那莫書杰擾，所以才做噩夢的，夫人別放在心上，那人是不知道夫人的份，若是知道必定嚇都嚇死了，何需將他放眼里？”

月瑤抿著平復著，是了，一定是因為莫書杰。

否則怎會平白無故做這樣的夢？

緩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平復下來，輕輕點頭：“是我多心了。”

春兒笑著道：“那夫人快睡吧。”

“嗯。”

春兒退了出去，月瑤怔怔的坐在床上，抬手了自己的后頸，一片涼意。

三日后，雨茶宴。

宴席設在靈巖山下的一別苑里，依山傍水，十分雅致。

馬車徐徐的前行著，月瑤挑開車窗簾子，便看到沿途山清水秀，空氣中都彌漫著山泉的清甜味道。

月瑤深吸一口氣，驅散了這幾日縈繞在心頭的些許不安和焦躁。

“這靈巖山景致倒是不錯。”

“那是自然，這兒可是皇家莊園，尋常人不得。”春兒道。

月瑤咋舌：“陳姑娘竟能在皇家別苑辦品茶宴？”

“夫人您忘了，陳姑娘可是咱們侯爺的未婚妻，這皇家莊園旁人進不得，咱們侯府可是進得的。”

便是陳相，如今在朝中都難免戰戰兢兢，唯恐被新帝清算，也就結了凌家這門親之后，才徹底安下心來，否則陳詩韻哪敢如此招搖。

月瑤聽到“侯爺”二字，眉心微蹙，忍不住問了一句：“侯爺今日也來嗎？”

春兒搖搖頭：“好像是不來的，奴婢聽王管事說，那帖子侯爺都沒看。”

月瑤稍稍放下心來。

因為那個莫名的夢境，現在一想到凌驍就不自在，分明也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馬車緩緩停下，車夫喊了一聲：“大夫人，到了。”

春兒率先下車，給月瑤拉開車簾，扶著月瑤下車來。

這已經停靠了不華貴馬車，想來今日陳詩韻邀請的人確實也不。

“凌大夫人。”小丫鬟熱絡的迎上來，將月瑤請了進去。

月瑤走進別苑，里面小橋流水，伴隨著溪流的聲音，夾雜著些許嬉鬧說笑聲。

池邊的水閣，陳詩韻被擁簇在正中間坐著，熱鬧的說話。

“今日咱們能來這皇家別苑品茶，還是托了詩韻的福呢。”

“是啊，除了詩韻，誰還能有這麼大的面子？再過一個月，我們還得登門去賀你和凌侯新婚大喜呢。”

陳詩韻有些赧：“別打趣我了。”

“怎麼還害了？我們這可是說的實話。”

又有人忽然問起：“哎，凌侯今日會來嗎？”

陳詩韻笑容微不可察的一滯，特意給他送了帖子的，今日畢竟是組的局，當然希他能來。

可侯府的管事卻來回話說，他有事來不了。

心里有那麼一種覺，凌驍似乎并不重視。

的確，他們的婚事只是一場政治聯姻，父親也訓誡要安分守己，嫁進凌家安心做侯夫人，保陳家安穩，不要妄求太多。

如今被人眾星捧月，被京中閨秀艷羨，甚至能懷寧公主一頭，已經風無二，的確該知足。

可人總是貪心的。

也希凌驍能重，數月前在朱雀大街初見，他一襲玄策馬歸京，從馬車旁揚塵而過，驚鴻一瞥，便是驚才絕艷。

扯出笑來：“侯爺如今朝中事忙，不得空閑來前來。”

眾人立馬捧場：“也是，聽聞侯爺如今在查那獵場刺殺的大案，想必是忙著的，畢竟還得趕著辦完了案子，準備下個月大婚！”

陳詩韻的低頭笑。

正說著，小丫鬟進來通傳：“姑娘，凌大夫人來了。”

陳詩韻笑著道：“請進來吧。”

“是。”

“凌侯心里還是有你的，雖說自己不能來，但也還是讓凌家來個人給你撐場面。”一個貴夫人殷勤的道。

“夫人莫要打趣我了。”陳詩韻輕嗔道。

特意備了兩份帖子，一份給凌驍，一份給姜月瑤，雖說看不上姜月瑤，但好歹也是凌家的人。

如今還未婚，辦宴席，凌家若是一個人也不來，豈不是讓沒臉？

凌驍不來，也只有便宜了姜月瑤讓見見世面算了。

月瑤走進來，笑著道：“是我來晚了，陳姑娘恕罪。”

“不晚，大家也才剛到，玉蘭，給大夫人看座。”陳詩韻并未起，安然坐在上首的位置，吩咐丫鬟給月瑤看座。

丫鬟引著月瑤在左邊靠窗的圈椅里坐下，又給月瑤倒了一杯茶。

陳詩韻笑著問：“大夫人可能嘗出來是什麼茶？”

月瑤搖了搖頭：“我不善茶道。”

陳詩韻眼里多了一抹得意，微微抬了抬下，彰顯份。

周圍人看月瑤的眼神也或多或的多了幾分輕視，誰人不知道這位侯府長媳出低微，純粹是運氣好，攀上了侯府的高枝兒。

陳詩韻語氣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傲慢：“這是庭碧螺春，此茶清香襲人，口味涼甜，是宮中的貢品，大夫人沒喝過嗎？”

月瑤眸底漸漸涼了下來，已經三番四次給陳詩韻做臉了，便是再清高的人也該知道有來有回。

但陳詩韻顯然并沒有這麼覺得，給臉面，反倒想踩在臉上登天。

原本是不想得罪人的，可對方蹬鼻子上臉，也沒這個義務慣著。

月瑤笑盈盈的道：“不曾喝過，正是對茶不興趣，今日原本也不打算前來，但想到陳姑娘特意相邀，我也不好拂了姑娘的面子，便來坐坐。”

月瑤這番話說的不卑不，從容隨和，沒有半點不懂茶道的赧，反而點明了一點：是你請我來的。

這話聽在旁人耳里，大家眼神都閃爍一下。

“難道不是凌侯讓夫人代替出席的嗎？”

月瑤詫異的道：“陳姑娘還邀請侯爺了嗎？我竟都沒聽侯爺提起過。”

看向陳詩韻，眼里滿是茫然。

做臉面這件事，是互相的，你若是不給我臉面，那也別指我捧著你。

這話一出，眾人臉都變化。

凌侯連提都沒提過？那陳詩韻在招搖什麼？

陳詩韻面微變，生怕姜月瑤再說出些什麼讓沒了面，連忙訕笑著打斷：“是了，大夫人能來，我已經很高興了。”

心里卻惱怒，姜月瑤竟敢拆的臺？！

覺到氣氛尷尬，一個貴夫人也十分熱絡的打圓場：“這別苑風景秀麗，我們還沒能好生逛逛呢。”

月瑤也懶得在這和陳詩韻打腔了，隨便轉轉了便找由頭回去算了。

看這樣子，想和陳詩韻維持面的關系是難了。

陳詩韻扯出笑來，還是得擺出主人的架子：“那大家隨意逛逛吧，不必拘謹。”

眾人三三兩兩的散開，月瑤自然也走了。

陳詩韻看著月瑤走遠的影，臉不自覺的難看下來：“這姜月瑤膽子倒是大了。”

這麼個卑賤的人，合該好生結著，還敢拆的臺？

“我看你也別太小瞧了，再不濟，也是正兒八經被凌家娶進門了的長媳。”趙雅林道。

“算什麼長媳？凌侯本不把放眼里，我又不是沒打聽過，這人害死了凌侯的長兄，凌侯憎惡。”陳詩韻語氣不屑。

“可不照樣在侯府安然無恙？”趙雅林笑的奚落，“我可聽說，這姜氏在老夫人跟前是極得臉的，凌侯重孝道，否則也不會縱容這人這麼快活的過日子，畢竟現在侯府的管家掌事權都放在手里，往后你進門，誰誰一頭還說不準呢。”

這話聽在陳詩韻的耳里，忽然警鈴大響。

怎麼忽略了這個？難怪姜月瑤敢和板。

倘若真進了門，反被這麼個卑賤的人一頭，面何存？

更何況這姜月瑤結著懷寧公主，日后指不定要給下什麼絆子。

月瑤從水閣走出去，便沿著池邊散步了。

心里煩悶，不知是因為前幾日那個莫名其妙的夢境，還是因為陳詩韻的再三挑釁。

春兒道：“看陳姑娘那樣子，明里暗里的看不起咱們，往后進了府，還不知怎樣呢，早知這樣，夫人當初不該選……”

月瑤搖了搖頭：“侯爺也未必是因為我才選的。”

“那以后……”

正說著，忽然聽到一個油膩的聲音：“喲，這小娘子怎麼也在這兒？！”

月瑤轉頭看去，眉心微蹙。

是莫書杰，他大腹便便的往這邊走著，膩的臉上一雙綠豆眼閃爍著，垂涎的哈喇子都快淌下來。

他當然也是來赴宴的，本來還百無聊賴，畢竟今日這宴席上的都是名門貴和貴婦，他也惹不起，只能收斂著。

直到他看到姜月瑤，好像發現了寶貝。

“放肆！你怎敢對我們夫人不敬？！”春兒喝斥一聲。

莫書杰腳步頓了頓，他旁的宮人忙攔住他：“這位的凌大夫人，凌侯的長嫂。”

宮人特意咬重了“凌侯”二字，莫書杰剛剛還瞇瞇的綠豆眼瞬間都變大了一倍。

要說這燕京城如今最貴重的權臣，必定是凌驍。

誰敢惹那閻羅王？

莫書杰嚇的臉煞白，再沒敢看一眼，忙不迭的低下頭客客氣氣的拱手作揖：“原來是凌夫人，是在下眼拙！凌夫人恕罪！”

月瑤厭惡的懶得多看他一眼。

春兒罵道：“再敢對我們夫人無禮，定挖了你的眼珠子！”

上次在熙春樓被這畜生擾，春兒就憋著一口氣，要不是夫人叮囑過在外面盡可能不要用軍侯府的名號，早教訓他了！

“是是是！夫人莫要見怪！”

月瑤沒再理會，帶著春兒轉離開。

莫書杰了一把額上的細汗，臉都嚇白了。

這邊的吵鬧聲大了些，陳詩韻在水閣都聽到了，有些不耐煩的問：“又出什麼事了？”

丫鬟玉蘭匆匆跑進來稟告：“是那莫家大公子又犯渾了，竟敢招惹到凌大夫人那里，被凌夫人邊的丫鬟斥了一通，這會兒倒是老實了。”

陳詩韻也心生厭惡：“莫書杰那個酒囊飯袋，日里盡會做些丟人現眼的事。”

若非陳家斷尾求虧空太多，還指著莫家送錢，是斷不可能讓莫書杰來赴宴的。

看向窗外，莫書杰還在那里，分明都嚇破了膽子，還忍不住看一眼姜月瑤的背影。

“也是，那姜氏生的一副狐皮囊，的確也有勾引男人的本事，讓這莫書杰也念念不忘。”陳詩韻語氣輕蔑。

角勾起了詭異的笑：“既如此，倒不如順水推舟，人之。”